雖然但是,一切都像是一個幻夢。
郁燃此時正沉默地坐在飛艇最靠邊的位置上,苦大仇深地盯着飛艇的地面似乎要盯出個花來,他不明白隻是幾分鐘時間他的雙腳就從場館的地面踏上了飛艇的機艙。
由于過于沉重的表情,以至于周圍同樣被抽取的幸運觀衆都不敢貿然和他搭話。
“這就是你說的下次見面嗎?”
郁燃冷不丁地冒出這句話,顯然是有指向性的。
一個黑發男人施施然坐在了郁燃旁邊,今天他戴着一副半框眼鏡,衣着也換上了相對輕便悠閑的樣式。
還挺時髦。
郁燃暗自吐槽。
“好久不見,郁燃閣下。”
男人倒是好一副輕松惬意的姿态,暖色系的衣服讓他原本淩厲的五官柔和了不少,再加上一副眼鏡極大程度上遮掩住了主人眼神的攻擊性,這時候眉眼彎彎地笑着,看着就像是一個溫柔友善的鄰家青年。
郁燃歎了口氣,雖然兩人的“下次見”和預想中的不太一樣,但總歸在這個冷冰冰的飛行器上遇到一絲熟人的溫暖。
“你是參賽人員嗎?剛剛在台上怎麼沒看見你?”
郁燃所幸也放輕松,一隻手搭着座椅的靠背,身子側向路易斯,淡淡道。
“自然……不是。”
郁燃扯了扯嘴角。
這家夥意外的性格差啊。
還是說原本就是這樣?
雖然自己有時候也喜歡捉弄人,沒有什麼資格說路易斯就是了。
郁燃零碎的記憶中沒有拼湊出有效的信息。
郁燃基本上不是一個自來熟的人,相反以前的他不常社交,畢竟每天考慮自己的吃穿用度都讓他一個頭兩個大了,根本沒有閑工夫去維持一段與他人關系,上了大學松了口氣的同時,他還是更喜歡把時間花在自己身上。仿佛是要彌補自己前半段忙碌到沒有生活的人生一般,郁燃在大學的四年,十分擅長“取悅自己”。他從小就是一個目标過于清晰的人,他很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什麼,以及為此作出行動。
但是或許是他變了又或許沒變。
和路易斯聊天并不讓他感到厭煩。
也或許是敏銳察覺出郁燃的态度,路易斯很快地調整了相處模式,說話也更加符合他原本的性格。
郁燃并不讨厭這種步步為營的試探,因為這種謹慎本身也是屬于路易斯性格的一部分。
如果他們兩個在相處久一點的話,或許就能看見路易斯真正的樣子。
郁燃是這樣想的。
他很擅長等待。
“那你是來做什麼的?”
郁燃發現對于路易斯,比起委婉的說話方式,還是直接一點更好。
“不用太在意我,就當我是……路過?”
确實。看着這一身衣服,說他是去喝下午茶的都人信。
郁燃擺擺手,身體更是整個垮了下來,懶散地靠着座椅,“是嗎是嗎,那挺好的。待會兒如果有什麼意外發生了,記得為我收屍。”
路易斯被郁燃的話逗笑了,他看出了郁燃話裡調侃的意味,正打算順着他的話說下去,就被另一邊一直靠着牆閉目養神的黑發青年截住了話頭。
“閣下,以修的榮譽起誓,勢必會在比賽中保障您的生命安全,請放心。”
穿着一身筆挺軍裝的少年,很是一闆一眼的認真樣。
一旁雖然站姿端正,但心思早就神遊天外的伊萬也湊了過來,笑容燦爛,一顆虎牙若隐若現,更顯幾分少年人的純真,他沒什麼距離感,很自然地就走到他們旁邊對着郁燃說道:“對呀,閣下不用太擔心,雖然說是一個比賽,但本身遠不到要拼上性命的時候,有路易斯教授在一旁監督,再加上咱們這些被精心挑選的精英小隊,絕對不會讓閣下受到生命危險。”
所以隻要不是生命危險,其他都OK的意思嗎?
因為思考而錯過舉手時機,再因為錯過時機而如今坐在這裡的郁燃如是想到。
不過事到如今再去說些什麼也沒什麼用,郁燃反倒對伊萬話中的另一個人名起了興趣。他偏過頭,喊了句:“路易斯教授?”
“呵呵,在的。”
路易斯短促地笑了聲,被戳穿了也絲毫不見慌亂。
對着郁燃一如既往的和顔悅色,隻是轉過頭時像是川劇變臉一般,語氣柔和但絲毫不見笑容,透過鏡片的視線讓伊萬感到熟悉的顫栗。
他就說這個平日毒舌又冷淡的小叔,今天和變了一個人似的,講真伊萬和路易斯相處這麼久他都沒見過他穿過這種類型這種顔色的衣服,還破天荒地換了一副眼鏡,看到旁邊的人的時候嘴角的笑意就沒下來過。
伊萬還以為這是和小叔一模一樣,一直不被衆人得知的雙胞胎。
好吧,小說入腦了,伊萬滿腦子都是雙生子這三個字,在昨天晚上偷偷蒙在被子裡偷看結局的時候憂郁了一個晚上翻來覆去沒睡着。本來是想賽前找個激勵的,現在可好,睜着眼睛看了一晚上的天花闆。
傷心化為憤怒,伊萬直接把對面的機甲幻視成被戴維那家夥的機甲,開啟狂化模式,對着面前的機甲就是一頓突擊,他的機甲本身就是和他開朗樂觀的性格不同,是典型的重火力機甲,犧牲了機動換取更高的攻擊,現在跟打八輩子的仇人一樣一開始就火力全開,直接打了個衆人措手不及。重火力加遠程,伊萬在隊友的掩護下打得酣暢淋漓,他的對手倒是慘了,想殺出包圍圈把那個滿場扔彈藥和放煙花一樣的家夥挫骨揚灰都不行,郁悶至極還要躲開時不時不知道從哪個方向襲來的彈藥。
從結果來說,起碼起到了一個正向激勵的作用。
轟炸得神清氣爽的伊萬就算剛結束比賽沒多久被拉去當保镖,也好心情地哼着歌上了飛行器。但這份美麗的心情隻維持到了伊萬看到路易斯那一刹那破滅了。
路易斯,路易斯。
以前恐懼的名字,現在雖然因為自己喜歡的那本書而減輕不少,甚至他已經可以在腦内自動區分兩者的區别,輕易地念叨着“不愧是路易斯元帥。”什麼的。可是這個童年就給他帶來巨大陰影的男人此刻猝不及防地就出現在他的面前,還是讓伊萬下意識地打了個寒顫。
似乎講錯了。
在路易斯看過來的時候,伊萬就知道了“似乎”可以去掉。
“這不是伊萬嗎?原來你也在這裡。”
伊萬頓時收斂着嬉皮笑臉,老實答道:“一開始就在這裡。”
路易斯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極具誇張色彩,不過是作給郁燃看的。
“你認識?”
郁燃本想說朋友,但奈何兩人實在不像,話從嘴裡拐了個彎就成了通用的萬能句。
路易斯點點頭,“家裡的小孩。”
伊萬在旁邊低着腦袋補充道:“我小叔。”
說話的聲音和螞蟻的腳步聲有的一拼。
路易斯挑眉,到底沒有反駁什麼。
一旁的修冷靜地向路易斯點頭示意,就繼續保持沉默靠在牆上放空大腦。
伊萬在原地猶豫了一會兒,看了眼閉目養神的修,又看了看扭頭不理人的路易斯,雖然旁邊那個黑發青年看着很好搭話的樣子,但是隻是盯着看了沒幾秒就收到路易斯警告的眼神,伊萬暫時沒有這個膽子違抗他的小叔,可能以後也不會有。最終垂頭喪氣地走到一邊角落種蘑菇去了。
郁燃全程看着伊萬豐富的表情變化,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