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羽道：“大小姐，柳侍郎随韓尚書正籌備重建大壩，如今已找好了人選，想來是在忙這事呢。”
窦明旖還想問更多，三羽卻道：“裡頭的厲害，您還是等大選了畢，世子親口跟你說吧。”
“世子也進了宮？”
“今日但凡皇室子弟都得入宮。”
三羽蹙眉，思索道：“怕是陛下和太後等不住了，要給衆位皇子皇孫賜婚。”
窦明旖一個咯噔，她卻是忘了齊謹亦是有可能被賜婚的人選，隻怕選秀一了，甯王府就該有個世子正妃了。
三羽見窦明旖面色不好，驚覺自己說錯了話，忙補道：“但殿下向來身子不好，不一定會冊下正妃。”
“我知道了。”
窦明旖沒再說其他，三羽見她回屋，怔怔然地想，自己這是安慰到了窦大小姐還是沒安慰到？
許多事窦明旖不是想不清楚，隻是心之所向，不是她能抑制的。
那日在深宮，齊謹的情不自禁，又何嘗不是她的放縱。
若非她心甘情願，隻怕齊謹都親不到她。
可她也說了，不會阻攔于他，至于他娶誰，都和她沒關系。
窦明旖握了握手掌。
是的，與她無關。
知秋便見自家小姐坐在椅子裡，一時發了呆，又是唉聲歎氣，整日的情緒都不大好。
整整三日，窦明曦都不曾歸府。她若不回，被選上的可能極大。
第三日的夜幕漸深，選秀應是事了，便有下人來報，“老夫人，大老爺，二小姐被選中了，陛下下旨賜她為太子良娣。”
老夫人愣住，“你沒聽錯，是太子良娣？”
窦謙和老夫人俱是當窦明曦被陛下選中，誰也沒想過她竟是入了東宮，還是側妃一位。
“正是，是太子良娣，聽說還是太子殿下親自挑的，請求陛下無論如何都要二小姐入他東宮。”
老夫人欣喜若狂，“好啊，曦姐兒是個争氣的，選秀便入了太子殿下的眼，這日後難保會更好。”
“母親，曦姐兒能入東宮，卻是比入宮還要好些。”
窦謙想着，後宮妃嫔太多了，陛下都寵幸不過來，若入宮，窦家已有一位清妃，倒也不必再送窦明曦進去。
窦明旖瞧着老夫人和窦謙一派喜悅，不覺冷嘲起來。
前世窦謙送她入宮，可千叮囑萬囑咐，要她入陛下的後宮，去幫襯清妃。到了窦明曦這裡，入東宮亦是極好。
他們怕是忘了，太子一黨和清妃黨全然不是一條線吧？
窦家擇兩主，是何樣的後果呢？
不過，窦明曦入了東宮，和她所想如出一轍，這樣後頭的事情就更容易了。
窦明旖回到翠竹院，便聽三羽傳報，說是齊謹想要見她。
可這個時候，窦明旖并不想見齊謹，她一口回絕：“你告訴世子，青州的事我已是清楚，非要事，我就不去見他了。”
“可大小姐，世子他……”三羽才覺着難辦，他話未說完，窦明旖頭也不回地回了屋。
俨然一副不想和齊謹有牽扯的模樣。
屋中，翠微将打聽來的說給窦明旖聽，“同冊封太子良娣的，還有鄭家的小姐，鄭祺秀。”
窦明旖颔首，這倒是鄭祺秀的得償所願了，她早傾慕太子，連她都看的明白。
“安王世子也受了賜婚。”翠微頓了一下，見窦明旖眼神微妙，她又道：“是兵部侍郎家的嫡女，冊封安王世子妃。”
窦明旖笑了。
這算不算安王世子心滿意足？
他可是說過，娶不到柳悠悠，再不濟也要迎娶一位家裡掌管兵權的嫡出女。
“賜的好，表姐再不用入安王府了。”
窦明旖深感欣慰，齊昱得了正妃，柳悠悠自知不甘為妾，便會斷了心思。齊昱實在非良配，窦明旖不願柳悠悠入火坑，她雙手贊許這樁婚事。
“選秀時候，二皇子鬧了個沸沸揚揚，他當衆指着自己有意葉家嫡出女葉蓉小姐，請陛下賜婚，不過陛下臉色很難看，沒當時許了他。”
翠微一說，窦明旖就訝然，“二皇子黨打的這個注意？折了容婕妤，便要葉家來補。隻是葉家太過權旺，陛下能應嗎？”
“有人道，葉小姐是心如死灰，一看便是不願意的。奈何二皇子死命糾纏，說此生非葉小姐不娶，搞的葉小姐被架在火坑一樣，受盡了矚目。”翠微唏噓。
何止翠微唏噓，窦明旖雖和葉蓉沒有交情，但多少還是同情起來，女子的權利太小，二皇子到底都是陛下親生兒子，這事鬧大了，若不如二皇子願，等着葉蓉的，便是青燈一世。
“葉小姐還是被賜了二皇子妃，待太子妃出嫁後再嫁。”
窦明旖歎了一口氣，她就知道，二皇子攪黃了葉蓉的名聲，她不嫁也得嫁，這世道便是這樣無奈。
翠微又道：“還有幾位小姐入了宮，都得了妃位，但都不太高。對了，還有甯王世子殿下……”
“罷了，不說他了。”
“小姐……”
翠微話音剛落，身子便是一軟，繼而閉眼跌倒在地。
“翠微！”
窦明旖剛要喊丫鬟來，誰知道一隻大手打了她内室的珠簾，潋滟漂亮的桃花眼乍現，齊謹冷冷看她，有些不滿。
“為何不能提我？”
齊謹在質問，窦明旖卻往他身後瞥，屋内所到之處，她的丫鬟們無一不倒了地，她面色一下就沉了，咬牙道：“你對我的丫鬟們做了什麼？”
“我可沒對她們下死手。”齊謹掂了掂手裡的小石子，“隻是點了睡穴。”
聞言，窦明旖松了口，但很快她又闆着臉不善道：“殿下白日闖入我閨房做什麼？”
齊謹沉沉看過來，“我要見你，你為何不願？”
窦明旖别開臉。
齊謹大步走過來，一把掐住她的下巴，将人扭過來，“說話。”
窦明旖梗着脖子，被迫與他對視，她被他的話刺激得眼角微紅，一股無言的委屈湧上心頭，她擡手推着他的胸膛。
“你不要這麼兇的對我！”
齊謹被氣笑了，看她賭氣，又覺得無可奈何，“我又兇你了？不知道哪個小沒良心的說不見就不見我，還莫名同我置氣。”
窦明旖一聲不吭，臉蛋繃得僵硬。
齊謹鬥不過她，抱着人便坐了下來，窦明旖屢次想掙紮，都被他圈住不松手。
“放開我！你不要一見我就動手動腳的！”
窦明旖怒得臉皮全染紅了，她怒瞪齊謹，說得咬牙切齒，“殿下還是回府準備一通，等着迎你的正妃入府吧！”
“什麼正妃？”齊謹瞧着她怒意的臉，似笑非笑，“明旖，你醋了？”
“才沒有，你樂意娶誰與我何幹？”
“還說沒有。”
齊謹抱着她，放聲大笑起來，他笑得開心，惹惱了窦明旖，一把掐過來，掐了他的臉，“你還笑！”
“連笑都不讓。”
齊謹捉住她的手腕，低頭親親她的手心，軟的不行，他的心都化了，“别惱了，什麼都應你的，你還生我的氣呢？”
窦明旖回道：“你哪有什麼都聽我的，說的冠冕堂皇的很。”
“不是你不願意嫁給我嗎，除了你，我還會娶誰？”齊謹叼着她的指尖，問她。
窦明旖才不想給他繼續親，總覺着深宮親昵之後，這人臉皮就厚得不行，逮着她便是又親又抱的，偏她還說了不嫁，誰算是個什麼事？
“我說的是不會嫁給殿下為側妃。”
齊謹瞧她嘴硬，繼續笑道：“你不願當我的側妃，那我正妃更不會娶了。”
窦明旖臉硬起來，“你什麼樣的美人不能要，正妃側妃都可納。”
“今日選秀，陛下要給我賜婚，被我拒了。”
齊謹深深凝望她的眼，“我說過，你不願意嫁，我誰都不娶。”
“那我也不要給你做側妃，什麼侍妾那些，我都不要。”
“好，都不要。”齊謹寵溺的很。
窦明旖雖為齊謹的話心裡好受了幾分，可還是顧忌着身份之别，“你放開我，殿下真是平白毀我的閨譽。”
“我又毀你的閨譽了？”
齊謹掐住她的腰肢，他的雙手透着溫熱，窦明旖怕他這樣，太過親密的話，她會很無措。
“我真恨不得讓天底下的人都看見，讓他們知曉你是我的人，如今隻是來找你，都得偷摸着來，你可真是個小沒良心的。”
窦明旖心想，她也沒讓他來啊？
齊謹歎氣，他眉眼露出些許疲憊，“今日在宮裡應付陛下有些累了，明旖，讓我抱會兒你，别拒我。”
看他着實有些累了，窦明旖難得乖順窩在他懷裡，雙手老老實實搭在他的肩膀，就這麼窩坐在他腿上。
她問：“你當真拒了賜婚？這怕是不妥，二皇子、安王世子殿下，都被賜了正妃。”
“你還真想替我尋個正妃？”齊謹說的陰陽怪氣，似乎她要說“是”，他便封住她的唇。
窦明旖擰眉，“隻是怕陛下不悅。”
“他能如何我？我都病成這樣了，活不過兩三年的人，還關心那勞什子賜婚，娶個媳婦回家守活寡啊？”
齊謹一旦為這事自嘲，窦明旖便心口疼得厲害，她擡手捂住他的嘴。
“不準你這麼說。”
齊謹盯着她下意識的舉動，少女渾然不知，她那雙好看的眼裡，早就寫滿了不知名的擔憂。
為着這個，齊謹覺着此生自己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