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明旖将棋盤上的棋子收回棋盒,對她這番話抱以無奈一笑。
秦玟不但對棋固執的可怕,對于她是下棋高手這件事同樣固執的可怕。
收完棋子,秦玟卻沒将棋盤收起來,她興奮之餘不忘添了一句:“旖兒,剛那一盤實在是不過瘾啊,我們再下一盤吧。”
“好啊。”
再一擡眼,書法比試的魁首毫無懸念冠在葉蓉的頭上,解元是王若涵,何溪芸拿到了個第三的名次,她的大字是婉約玲珑的,看起來很漂亮。
窦明旖與秦玟下了第二盤棋,這一次秦玟用了些小伎倆,不過被窦明旖一眼看穿,又破了局。
滿意地勾唇落下最後一個棋子收局,窦明旖擡眸時不經意落到台子側面的楓葉林中。
今日的場地選得極妙,無論是台子亦或是看座,前有湖水,後有楓林,風景倒是極好。
在離台子不遠處,她的眼中晃過一個影子,心底頓時驚覺那雙桃花眼的主人是齊謹。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即便隔着如此之遠,她隐隐覺着齊謹是看向她這裡的。
窦明旖心底咯噔了一下,她好像有些在意齊謹,是因為他此前那般霸道的一番話語嗎?
她明明對齊謹的話是抵觸的,所以更想要避開他,可是他的存在又好像不太一樣。
她不懂。
她與齊謹本就不是一條路的人,然卻幾次三番的因莫名的糾葛而相見,相見本無事,可他為何那日在她屋中不容反抗地說出那些話,他把她當作什麼了?
窦明旖自嘲,她何必想這麼多,他們之間又沒發生什麼。
秦玟見窦明旖的面色不好,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關切道:“旖兒,你好像精神不太好,接下來比畫你能堅持的下來嗎?”
“啊,可以,沒事的。”
窦明旖回了神,稍稍恢複了些精神,她起身笑道:“那我先過去了。”
将走到最前排的時候,窦明旖莫名的側眸又朝楓林裡瞧了一眼,卻再未看見那雙驚豔的桃花眼。
楓葉無聲的随風落下,撲灑了一地紅色。
他已離開了?
窦明旖原本緊繃的神情有些放松,隻是覺得即使比畫也不那麼緊張了。
可是緊張消弭之中還伴着一絲失望,她自己也說不上緣由。
她到底是不想叫他見到,還是不想見他?
柳悠悠剛做完大字,接下來她也會參加畫藝比試,見窦明旖走來,便上前關心問她:“旖兒,你不緊張吧?我真是搞不懂你,為何你會選擇比畫呢,選琴藝多好啊,你的琴可比畫好太多了。”
柳悠悠最不能理解的便是,窦明旖選了自己最擅長的棋,卻也選了不擅長的畫。
窦明旖輕笑,眸中愠着别的意味道:“我大字寫的如何表姐你又不是不知,與書法比起來,畫作勉強看的過眼,所以就選它了。”
柳悠悠朝旁嘟了嘟嘴,旖兒解釋了半天也沒說半個字不選琴的原因,真是的。
而窦明旖以為走了的齊謹,其實根本卻不曾離開。
他隻不過躲匿在了林中,此時正坐在樹枝上,左腿屈膝踩在上頭,臉側着撐在手心,眼睛滿是興味。
人群之多,可還是一眼鎖在那一抹身影。
窦明旖的打扮一如既往的低調,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白玉蘭花,眉眼溫軟,那柔和的日光淡灑在她臉蛋上,如潤玉細膩。
白玉蘭花?
齊謹忽而想到這花,桃花眼中多了一抹亮色。
樹下又多了一道身影,手中折扇翩翩,故作潇灑公子哥,可面上的壞笑出賣了他,楚翌文走了過來,“表弟今日竟會來,是對這風月大典有了興趣?莫非是哪家的小姐被你瞧上了。”
是楚狐狸标志性的笑容。
齊謹看了他一眼又收了眼。
楚翌文轉而一想,慶功宴上齊謹與葉蓉僅差了一步之隔就被定下親事,于是調笑道:“今日葉小姐到場了呢,還拿到了書法的魁首,這會兒比畫,鐵定也是這位葉小姐奪得魁首。”
台上已開始作畫,窦明旖憶起半煙開玩笑似得說,自己的花作得細緻極美,而草葉雖差了些,可與花一作襯便也添了些許美意。
她抿唇,用筆尖沾了些許墨,落下了筆。
齊謹正看得出神,被楚翌文一說打散了好心情,蹙眉不快。
他對葉蓉可沒有半點興趣,隻不過是皇上、太後的一廂情願罷了。
既無興趣,他便不會娶她,更不會關系她的任何事。
“你不說本世子還不知這事。”
齊謹隻是回頭看了一眼樹下的楚翌文,又懶洋洋地側眸看向窦明旖那邊,“本世子隻是發現了好玩的小貓兒,很有意思。”
看似窩在懷裡極為的溫順,卻不時伸出利爪撓你幾爪子,這可比其他女人有意思多了。
況且窦明旖的這一面,僅在他眼前出現過,他不允許被其他男子窺視到她的獨特,因為這是他的。
無論是一颦一笑,聰穎心巧,嬌柔卻不軟弱,還是内裡強大外表柔弱的不同。
那副淡然之下,别樣的春色。
這是窦明旖,也是他一個人的。
楚翌文見齊謹似想到什麼好笑的事情,竟發自内心的笑了。
那笑無比的純真,這麼多年來他是第一次見他抛開世事輕松一笑,一時間心底有些五味雜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