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念一想，這話在腦子裡出來的時候自己都冒出來雞皮疙瘩，油得夠嗆，硬生生咽回去。

“哦，我人好。”

然後破天荒地在容與臉上看到一絲詭異的認同。

他費力地站直身體，又恢複到那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模樣。

曜靈想起天價醫療費，默不作聲地放慢腳步，容與跟在曜靈身後不肯走。

訓練場門口，眼看他還是沒有要離開的迹象，曜靈不解道：“你有什麼事嗎？”

哪知此話一出，容與的臉色霎時變得通紅，就算隔着厚重的遮蓋物都能感受到此刻他試圖掩蓋起來的尴尬。

“沒事我就走了。”

“等等！”

空氣靜默五秒，曜靈有點不耐煩：“這回真走了，本來時間就緊。”

容與飛快地小聲說了句“小心”，一溜煙似的跑了。

曜靈反應過來後有點哭笑不得，正待走進教室，身後傳來爽朗的笑聲大喊她的名字。

“每次不用看就知道是你。”曜靈看着洛森笑着說。

“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洛森示意她走到角落，而後鄭重道，“你要暴捶王遠？”

“……是比賽，”曜靈愣神幾秒，對這個說法感到惶恐，誠實道，“而且很有可能是我被暴捶。”

“說什麼喪氣話，還捏不死他？”洛森态度堅決，“我過來是想告訴你，可以申請下來能量炮和□□的訓練時間。近戰他赢不了你，但是全息模拟必選格鬥，為了追平這裡丢掉的分，隻有可能在武器和規則上動心思。”

“等下，‘可以申請’是什麼意思？這東西不是管制的嗎？”

“加錢走快速通道啊。”洛森理所當然地說，“不是還有三天嗎？加急訓練把常用場景和武器交通工具都摸一邊也來得及。奧對，錢就不用還了，你把他錘閉嘴就行。”

“……雖然很感謝，”曜靈沉默一瞬，“但是我還是認為‘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能給個平白無故散錢的理由嗎？”

隻要順着杆子往上爬，就能白得這個珍貴的訓練機會并且和洛森拉近一步，這在聯盟是很常見的行為，像曜靈這樣直白地問出來的還是他見過的第一個。

洛森眼中笑意更聲，說：“我就喜歡你這種直來直往的人，比那個霍染強多了。”

曜靈笑笑不說話，眼神卻直直地盯着他，勢要得到一個理由。

洛森斜倚在牆上，身體放松下來，說：“我母親曾經出資協助搗毀景海實驗室，給實驗體提供助學金讓……松口答應實驗體平等接受教育。”

“嗯，我知道這件事。這也是迄今為止唯一一個願意出資幫助實驗體融入社會的财團。”曜靈恍然大悟，“是她讓你……？”

“不全是，她事情太多忙不過來。”洛森話鋒一轉，“實驗體和自然人的矛盾遺留到下一代，歧視的觀念深入骨髓。盡管聯盟提倡一視同仁，但是一些人自認為高貴的想法從來沒有變過。首星看不起環城星球，環城星球看不起邊陲星球；帝國與聯盟的自然人互相看不起，自然人又看不起實驗體……”

他歎息道：“不管以什麼形式來到這個世界，人類始終都是同一個種族，不該内部厮殺，造成桃源遠走他鄉到那麼遙遠的地方漂泊尋找家鄉，之後又誘導異形屠殺珈藍星系邊陲居民的事。異形每天都在吃人，現在已經進化到隐隐有群體作戰的趨勢，人類自诩高等生命卻還在自相殘殺。”

“有沒有可能是異形面對的生存環境更加艱巨呢？”曜靈問，“不團結就會滅亡，所以會逐漸抱團……人類眼下沒有處在這種境地。”

“這話我說出來其實挺可笑的，”洛森自嘲地笑笑，“我們手裡的财富不也是靠剝削其他人才聚集起來的麼。”

“這不是我一個發愁比賽的學生能改變的。”曜靈連忙轉移話題，不想跟他探讨聯盟的結構問題，“就這些？沒有别的原因？”

“就這些。”洛森笃定道，“如果可以的話，我也很想像你一樣……但是有太多人盯着我，有很多事不方便做。”

“比如打架鬥毆？”曜靈直言，“上次勞改怎麼能做？”

“那個啊。”洛森停頓幾秒，表情頗為無賴，“自己産品不行，怎麼能怪别人呢？我隻是一個比較認真的使用者罷了。”

他隐入陰影之中，說：“我所求的，就是讓他消停下去。”

“你應該有很多種方法讓他消停下去。”

“是。”

“但是需要一個出頭的？”

“……算是。”洛森扭過頭，神色認真，“你可以認為我路見不平順手幫一下忙，我有預感，以後我們會并肩作戰的。我的出發點隻有這些，不相信的話至少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一下心懷不軌的人的物資？”

曜靈低頭笑了，心想他确實不是眼下最大的矛盾，王遠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