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小腿内側輕貼了一下馬腹,道了聲“駕”,身下的黑馬立刻識趣地加快了速度。不多時,便和顧知棠齊頭并進了。
“五殿下,怎麼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周圍歡呼聲太大,顧知棠隻能提高音量,她爽朗地笑道,“此番你立了大功,聖上一定會好好獎賞你的,該開心才是。”
“獎賞?”
葉昕眉眼間盡是散漫的神色,說話也帶點兒懶散的味道,兩個字在舌尖慢慢繞了一圈才吐出來似的。
她的聲音輕飄飄又懶洋洋,像把小勾子,勾得人莫名心癢, “還不如獎我幾壇好酒,我好久沒大醉一場了。”
顧知棠哈哈大笑:“在邊關的時候别的沒有,酒多得是,你怎麼不喝?”
葉昕輕呵了一聲:“塞北的酒夠烈,可惜不夠純。帶着苦味,喝得我嗓子都要不行了。”
她垂眸想了想,開玩笑似的補充道,“要是本殿這把嗓子壞了,講不出好聽的情話來,小紫小紅小青他們怕是要嫌棄本殿了。”
顧知棠聞言一滞。
她都忘了,這位還是個愛逛青樓的主兒。
嘴裡的小紫小紅小青什麼的,極有可能都是青樓裡的浪.蕩男子。
“五殿下,恕我直言,有些地方不該去,”與葉昕共處那麼長時間,兩人上戰場時又配合得那麼默契,顧知棠自然而然對她生了幾分親切,她打趣道,
“說起來你也到了成家的年紀,此次回京不如就找個夫郎,再努努力,争取明年就讓你夫郎給你生個女兒,怎麼樣?”
“不怎麼樣。”葉昕眉梢一挑,質問般開口,“我這人的名聲有多臭,你會不知道?”
微微上揚的尾音,像是在控訴她說話陰陽怪氣。
顧知棠腦子裡沒那麼多彎彎繞繞,聞言沉默了一瞬,才幹巴巴的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
說實話,要不是她跟葉昕在塞北共處了這麼久,原本她也聽信了京城的傳聞,認為葉昕是個沒事就上街調戲良家婦男,跟人打.架.鬥.毆的纨绔女子。
但如今看來,對方也不過是個喝花酒上青樓的正常女子罷了。
哪個女子不喝酒不聽曲兒呢?
至于對方調戲男子,打.架.鬥.毆這檔子事,堂堂皇女何至于這樣?
腦子本就一根筋的顧知棠不知不覺間已經把葉昕美化過度了。
葉昕見對方那副呆怔的模樣輕易就猜出了對方在想什麼。
欺負顧知棠這種嘴笨的人總能讓她心情愉悅。
她有心再說幾句逗弄顧知棠這個傻瓜,可還沒等她開口,就見顧知棠鄭重地回望她,認真地道:“我相信你不是那種人,你不可能會做那種事。”
葉昕被她認真的态度唬得怔了怔,又很快反應過來,忍不住低低笑了起來。
可惜……原主是真的做過那些事的。隻要有心去查一查,怕是證據能擺滿桌案。
葉昕故意問道:“那我要是真做過呢?”
顧知棠被葉昕的話噎住。
她從小隻會舞槍弄棒,腦子裡的文化知識少得可憐。可她還是絞盡腦汁地想出了兩句話來安慰她:“……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有則改之無則加勉,誰年輕時沒做過錯事?”
看着葉昕眼中透出明顯的戲谑之意,顧知棠罕見的感受到了一絲名為心虛的情緒,“咳,再者,都說女子結了婚就會收心。等你娶個夫郎成個家,定然不會再犯錯了。”
葉昕這回是真的被她逗樂了。
擡眼看她又堪堪躲過一張從天而降的手帕,而窗口的一個男兒見狀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小臉瞬間變得通紅,很明顯那手帕的主人就是他,“與其關心我,顧元帥還不如關心一下自己的人生大事。”
在東凰,隻要女子接了男子給的手帕,就代表對方得到了女方的認可,有些心急的男方母父更是能直接帶着男子的嫁妝上門求娶。
總的來說,隻要接了帕子,就差臨門一腳,這檔子事就算成了。
顧知棠忽然生出一股不詳的預感。
果然,下一秒葉昕就伸手截住了半空墜落的一張手帕,然後迅速扔到她懷裡。
“你......!”顧知棠瞠目結舌。
葉昕沖她展顔一笑,唇紅齒白,好看的明媚又張揚,不知收斂。她高聲道:“顧元帥,本殿先祝你和你的夫郎琴瑟和鳴,花開并蒂,早生貴子。”
說完,她小腿夾緊馬腹,忍笑高喝一聲“駕——”
黑馬應聲揚蹄,嘶鳴一聲,帶着葉昕揚長而去。黑色發尾在空中劃過一道利落漂亮的弧度。隻留下一個潇灑的背影以及被馬蹄揚起的輕塵。
不多時,人群裡有男子驚呼道:“那位真是五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