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桓予腦海中頓時浮現司怡之啃他嘴唇的場景,又舔又啃,臉上浮現各種不自然,憤怒之後是慌張和無措,再到後面的羞怯和臉頰冒紅。
可是……怎麼會沈池柳,又為什麼是沈池柳。
沈池柳怎麼能裝一個人這麼像,能抛棄原來的習慣,甚至是一些小細節的動作,完完全全成為另一個人。
他隻能從司怡之的動作中,窺到一點沈池柳的模樣,同樣是嘴角一直帶笑,其餘的模樣皆是司怡之。
司怡之獨自完成的五言絕句中,他見過,彎鈎處均圓潤,無棱角,下筆似無力,筆墨深淺一緻。
沈池柳寫的字,他近來也見過,彎鈎折疊處,棱角分明,特别是向上鈎時,會喜歡拉長,筆墨深淺不一。
都說字如其人,他有些不相信這四個字。
他突然有些害怕,沈池柳突然間可以變成另外一個人活着,或許根本不存在沈池柳這位人。
他還在亂想着,突然感覺到臉上被什麼涼涼的東西碰到了,瞳孔猛然縮小,拿到手中的筆掉落在地上,臉色由紅轉白,他的身體在輕微發抖。
是什麼東西碰到他了……
怎麼會是涼的……
他死咬住下唇,本來愈合的傷口再次冒出來血,感覺不到疼痛,隻感覺到一陣後怕……
沈池柳立馬放下了手中的書,半蹲在祈桓予面前,仔細觀察片刻祈桓予如今的情況,不太妙,像是應激後遺症。
是他不好,他的手太冰了。
沈池柳快速摩擦手生熱,待到手暖起來,輕摸去祈桓予的臉,拇指按去祈桓予咬着的下唇,柔聲道:“别咬了,再咬下去,會脫層皮,其他人看見後,會很很笑話你。”
祈桓予聽不見沈池柳柔和的聲音,他隻知道他害怕這隻軟體動物,又長又冷,還圈在他手腕上。
和那次的冬天一樣冷。
淩亂的發絲緊貼額頭,眉毛緊鎖,杏子眼暗淡無光,在裡的瞳孔聚焦不起來,沉浸在往事裡出不來。
沈池柳見祈桓予聽不進去他的話,雙手穿過祈桓予的腋下,抱住祈桓予,用手按祈桓予在他的胸前,一下一下摸着祈桓予的背。
“好了,是我不好。不該用冰的手,摸桓予的臉。”沈池柳安慰着祈桓予,他沒有想到剛才的舉動會吓着祈桓予,讓祈桓予誤以為是蛇,“别害怕了,這裡隻有我在,沒有其他東西在。”
沈池柳一遍又一遍安慰着祈桓予,直到祈桓予身體不再這麼抖着了,想低頭看清楚祈桓予的臉色如何了,卻沒有想到祈桓予擡了些身體,咬了一口他的肩。
好在衣服厚,祈桓予咬不到肉裡面。
“诶,你别扒開我衣領。”沈池柳反應不過來,啞聲道,“嘶……别咬。”
沈池柳由本來的半蹲着,轉變成雙膝跪在祈桓予面前,承受着脖頸上的痛楚,眉毛緊皺着,雙眸含着淚,即刻流了下來。
淚水滴落在了他的衣服上。
為什麼會這麼疼,又為什麼老天不公,要給他這異于常人的痛覺。
他苦澀閉上了眼,任由祈桓予在不清醒的時刻,咬着他,狠下心想,最好将他咬死在這裡。
反正,他也不會反抗,他對要害他的人,都不會反抗。
在這裡,他找不到任何可以寄托的人。
祈桓予逐漸迷茫起來,眼中浮現出霧氣,他在幹什麼,嘴裡面的味道令他感覺不好,伸出舌尖試着舔了一口,是血的味道。
他低眸瞧着那裡流出來的血液,染紅了衣服,就這麼看了好一會,思路開始逐漸清晰。
他記得沈池柳很怕疼,用着些力氣起了身,看到沈池柳又哭了,唇瓣微張着。
“對不起對不起,我剛才不知道怎麼回事,咬了你一口。”祈桓予反複說了幾句道歉,想到他們兩個人的姿勢不太對,低頭看了一眼,愣住了。
沈池柳怎麼會跪在他的面前……
沈池柳聽到祈桓予的說話聲,擡眸看去祈桓予,暗啞道:“太子殿下,臣覺得你這牙齒不要也罷。”
“對不起,我這就去給你尋藥。”祈桓予将沈池柳扶了起來,扶到墊着絨毯的靠椅上,急忙給沈池柳去尋來擦傷藥,叮囑了一聲沈池柳,呆在原地不要動。
沈池柳不想拭去臉上的淚了,越試圖逃避,流出來的淚水更多,咽了一口唾沫,喉嚨好疼,脖頸那裡也好疼。
片刻之後,祈桓予尋了藥回來,扒開沈池柳的衣領,放輕了動作,給沈池柳先拭幹淨流出來的血,再抹上藥。
抹完藥後,用拿開的手巾,給沈池柳拭去臉上的淚水,放緩了聲音道:“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沈池柳擡手抓住祈桓予的動作,對上祈桓予的眼眸,啞聲道:“剛才我也有錯,别道歉了。你先清理幹淨唇上的傷,你還沒有抄完我給你布置的課業。”
“我這一疼就流眼淚的事,可别說出去。”沈池柳又道了一句。
“好,我不說出去。我這就去抄,保證不發呆了。”祈桓予腦中已經不在意沈池柳咬他的事了,活該被咬,他不怕疼。
沈池柳給自己緩了好一會,擡起來手又放下,他還是不摸新出來的傷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