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色盔甲……和傳說中一樣，”高英傑語氣興奮更甚，身經百戰的騎士居然丢了沉穩：親眼見到傳奇可不是常人能有的經曆。

“果然是所有獵魔團的頂點和畢生追求，這也是你們的最高目标——稱号級獵魔團，「魔神之隕」！！！”

夜悠無語。

她見過更恐怖的魔神柱，沒被驚天氣勢唬住。她隻是靜靜盯着那六位獵魔者。某個預言裡早說過「魔神之隕」一直震懾着魔族的高階戰鬥力，也會在今年出現在驅魔關。隻不過現在陰差陽錯下居然以這種方式露面了。

不少東西還是親眼所見才能知曉。這支稱号級獵魔團之所以被稱為榜樣不是沒有道理的：因為他們之中每一個職業都符合傳統的、刻闆的印象，大家都理所應當認為這樣的模闆會成功。

這很好。它确實也是六千年來最穩定的組合，值得無數後人反複重現。

但我要走的路注定不是常規的這條。世界不可能隻存在追随者，一條路走不通，總有些沒得選擇的人會嘗試另辟蹊徑。夜悠在心中對自己說。

……

那幾位前輩具體在台上講了什麼，夜悠不太關心所以也沒仔細聽。

結束頒獎和演講之後，前四支獵魔團的團長卻被留下，說是有大人物想見他們，于是乎四人全被趕到刺客總殿。

“大人物？”在刺客總殿大廳裡等待時，夜悠摸了摸下巴作思索道。“該見的都見了，應該沒必要多此一舉吧。”

聖采兒迎上夜悠探詢的目光稍稍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哈……我知道了。”夜悠皺眉。“我還以為是新的高層。其實還是剛才「魔神之隕」的前輩們。”

很難見到夜悠這麼郁悶。聖采兒不禁多嘴問了一句：“你不想見？”

“确實不想。我何德何能私下裡見到人類英雄啊。”夜悠并未作解釋，歎了口氣閉上眼，自顧自地養起神來。看起來并不想多言。

過了不久，兩男兩女的四位團長被叫進了會議室。這是夜悠第二次來這裡。與之前不同，形式轉變，刺客殿主聖月沒有高坐于上首，他隻是垂手立于一旁，恭敬之色溢于言表。

隻見一位相貌普通眼眸碧藍的中年人站在中央，如汪洋般散發出浩瀚純粹的氣息。團長們立刻就聯想到了剛剛站在台上的前輩騎士。

“你們好，年輕人們。”中年人微笑道，“再一次自我介紹。我是陳子颠，魔神之隕獵魔團團長。守護騎士。”

“别意外。這次我前來，就是為了你們。你們協助了驅魔關擊殺魔神，達成了曆屆士級獵魔團都完不成的成就。難以想象，要是你們成長起來人類的未來會有多光明。”

“在三百一十二年前，我也是士級一号獵魔團的團長。想想往昔，令人懷念……”陳子颠面露追憶，他看着幾個年輕人各異的神色，把目光鎖定在看起來最為平靜的兩個姑娘身上。

“人類的壽命是有限的，”騎士接着說，“雖然我在台上表示，我們有一成把握與魔神皇同歸于盡，但我們終究已命不久矣，是時候放由小輩們大展身手了。”

他平靜地叙述着自己将死的事實，“這幾十年來，我們一直在尋找有能力接替我們的團隊。但是……”

他突然轉向四團團長龍皓晨，作出了評價，“你的父親本來是最好人選，但他性格有缺陷，太一意孤行，眼界小了些。他是合格的懲戒騎士，卻不是合格的領袖。”

接着，中年騎士面對三團團長楊文昭，“你的爺爺們，楊氏兩兄弟，又傾向于守成，少了點開創精神。”

陳子颠看向聖采兒，又說：“可惜輪回之子這種千年一遇的天賦并不常見。”

前輩提到了輪回之子……！聖采兒表情微變，她下意識地看向刺客聖殿殿主聖月，想要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不是被說出去了。

而聖月——也是聖采兒的曾祖，目光閃了閃。

沒等聖采兒多想，陳子颠便走向夜悠。黑發的年輕戰士收斂起平時臉上常挂的公式性微笑，表情平靜得可怕，不見欣喜也不見驚訝。

“而戰士聖殿這幾百年，也就出過夜無傷一位驚世的天才。”陳子颠頓了一下，似是好奇，又是欣賞夜悠冷淡的反應，碧藍的眼睛目光深邃，似要看透夜悠所想。

陳子颠這一席話是在摸底，他把所有人的背景亮出來，證明自己在聯盟地位超群——可以獲取被隐藏的信息，以此增加話語裡的分量。

不為所動，夜悠并沒有閃躲視線、低頭表示尊敬，而是坦蕩直視陳子颠，安然等待下文。

“我聽說了你向聯盟提的條件。你當不成騎士真的很可惜。即使如此，你也能帶缺乏支柱的隊伍取得如此成就，足以說明你有巨大的潛力。”陳子颠的語氣中帶有惜才之意，想說些什麼卻欲言又止。

潛台詞是：如果夜悠是騎士，團隊會走得更遠……

真是這樣嗎？

“感謝您的認可。”夜悠沒有解釋，隻是這麼回答。

從士級一團建團直到現在過了幾個月，沒想到還是會出現這種評價：認為團裡還是有一個騎士更好。

好吧。看來取得的功績并不足以打消懷疑。但質疑是所有創新者的必經之路。

為什麼不想見到前輩？因為他們大多數是活了幾百年的老人，一般來說接受新的事物比較困難，說服他們還得多費些力。

不過夜悠也沒想着幹些費力不讨好的事。她和她團隊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可能性的鐵證。她要做的，隻是把這種可能性變為現實。

陳子颠并未多言，微微點頭，再次踱步，站回中央。“六大聖殿本來就是一家，我希望諸位能夠記住這一點，不要為了過往的事件與誤解傷了和氣，過去的就放下吧，看看你周圍将要并肩作戰的兄弟姐妹們。”陳子颠知曉戰士與騎士惡化的關系，于是特意提點兩句，似是寬慰又是在勸說。

“既然已經組成了獵魔團，各位就要互相理解通力合作，我對各位抱有期待——不僅站在騎士聖殿的立場上，不僅站在獵魔團前輩的立場上，而是站在全人類的立場上，”

“我希望有朝一日諸位強大後，能繼承我們「魔神之隕」的名号，斬殺魔神，把屬于我們的大陸奪回來！”

九階強者，獵魔團的前輩陳子颠目光鎖定住幾位聯盟未來希望。他是由衷地希望由這幾位作為切入點，促進各大聖殿放下成見，合作共赢。

可惜、可惜。“通力合作”的期望不會實現。

這裡站着的所有人，包括陳子颠本身，就算不承認，但出生就伴随他們的家庭背景将成為抹不去的烙印，或多或少都代表着各大聖殿的立場——不完全統一的立場。

獵魔團表面上獨立于各大聖殿，可這個組織并沒有強大到可以與一方勢力抗衡。在沒有看到更多好處之前，想必各大聖殿不會平白無故的把自己下一代頂梁柱就這麼脫手送出去。

如今局勢已然改變，更詭谲的情況下，這份理想真的會成為所有人的追求嗎？

畢竟就連發起它的人，都無法不受掣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