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補刀的最好時刻。地面上兩位戰士卻沒有追擊。
“撤!”
手中的精鐵劍無法承受那記挑斬的威力碎成數片,夜悠扔掉僅剩的劍柄扭頭提醒大口喘氣的王原原。
剛才夜悠已經吸引了足夠的仇恨。負責收取它性命的另有其人。
大禽魔的注意力果不其然被逃竄的夜悠奪走。它野獸的本能叫嚣着反擊。
夜悠瞳孔驟縮。但還沒等她多看幾眼,空間中便傳來熟悉的凝滞感。
聖采兒到了。
這個念頭冒出來的同時,兩條黑線各自橫在大禽魔脆弱的雙翼根部,如同錯位般,魔族雙翅被切開,就像用剪刀剪去紙片那般輕易。那傷口光滑得如同鏡面。
攻擊快得連魔族的痛覺都沒跟上,它呆呆地望着翅膀與身體分家。
“咚!”
大禽魔落地的瞬間,空中的黑影聖采兒現出身形,旋身轉體調整姿勢,借由下落的慣性又追一斬。
吸取教訓,這次聖采兒一上來就火力全開。
黑金匕首加持下,聖采兒的靈力更具穿透性,殺意湧出,哪怕隻是看到仿佛也能刺傷靈魂。
在聖采兒胸口,輪回靈爐發燙。她身上靈力被貪婪地吸取用于填補靈爐中的無底洞,換來超越等階的威力。
這還隻是最初的副作用,稱不上反噬。聖采兒知道下一步就得拿六感來交換了。
好在威力已經足夠,不到需要犧牲六感的地步。艱難地控制輪回靈爐的出力,聖采兒維持着某個限度——那是她經過無數次折磨換來的,對于這該死靈爐的使用心得。
還有刺客聖殿該死的指示!
聖采兒從空中躍下,紫色秀發散開。靈爐的壓迫讓她心中憋悶,說不清心中湧上的是什麼想法,面紗擋住臉看不清表情,總之她正面沖向摔落的大禽魔。
或許是受到大禽魔求生意志的影響,環繞它雷電居然變了色,如血般殷紅刺眼,從它胸口流出,混雜在它的靈力中。
如墨水暈染白紙,它周身環繞的金黃雷電染成不詳的黑紅。
但聖采兒根本不在意。
千擊刺、詭刺、霸王刺。
橫斬、豎斬、反身斬。
所有她學會的刺客技能被她釋放,一個接一個,一種接一種,如同在暴風裡起舞,頂着雷電的麻痹完全舍棄防禦,面對大禽魔的還擊隻在千鈞一發之際閃躲,此刻聖采兒比夜悠更像戰士,短匕被聖采兒揮成長劍,刀光不斷。
撕裂經脈、割開血肉、切除器官、削去骨骼。
哪怕是逼近七階的大禽魔都抵不住這份摧殘,掙紮愈發微弱,從有來有回變成單方面毆打,漸漸地它隻能蜷縮身體護住核心,任由四肢被聖采兒的匕首切割。
不知是不是靈力過快燃燒産生了幻覺,在聖采兒昏暗的視野裡出現了披着漆黑鬥篷的人影,那形象像極了幼時押送她、逼迫她試煉的刺客們。
人影和感知中大禽魔的位置重合向她看去,對魔族的殺意、對刺客高層的恨意,兩種情緒混雜在一起,她毫不猶豫地抖動手腕照着人影的脖頸甩出匕首。
既然擋在那裡……
狂暴的灰色氣流切割空氣,兇悍的劍意襲向人影的頭顱、心髒、脾胃、四肢動脈等等每個緻命弱點,傷到這些部位不及時處理便神仙難救。
此刻她遠超五階的攻擊力徹底爆發。這才是本屆第一攻擊手,選拔賽決賽的她和現在不能同日而語。面對這樣的聖采兒,哪怕夜悠拼命底牌出盡也不可戰勝!
因為這不隻是單純殺戮魔族了,而是洩憤和報複。聖采兒被這種想法激發潛能,仇怨驅動着不斷揮劍,像是要殺死幼時施予她“痛苦”的高高在上者。
她在飛濺的血液組織中旋身而過,沒有一滴污漬沾到衣角。
其他感官逐漸遠去。
刀光劍影的間隙中,好像有誰在喊她——
察覺不到異樣,察覺不到呼喚。也察覺不到自己見底的靈力。
“噗!”
匕首沒入軀體。卻不是魔族的身軀的觸感。聖采兒覺得疑惑,略微擡頭。
“嘿……”
心中所有幻象戛然而止。她認出是年輕女孩的聲音。
“連有人過來都發現不了麼。”夜悠扯了扯嘴角。為了攔住殺瘋的輪回聖女大人,夜悠刻意讓那柄黑金匕首紮穿自己的小臂,卡在桡骨和尺骨間一時半會取不下來。
這種繳械的方法很疼,疼到夜悠五官差點皺到一起,但卓有成效。
“快走吧!”夜悠來不及解釋,用沒受傷的那隻手抓起聖采兒手腕往外撤離。聖采兒就在愣神中被連拖帶拽跑了幾十米。
直到其中一位負責監視的俠隐堂刺客現身,接替夜悠拉着力竭的聖采兒,聖采兒才回過神。
“發生了……什麼?”
……
“碎片”要炸了。
當聖采兒将大禽魔削得不成形狀時,不詳的血色雷光再次集聚在大禽魔死死護住的胸口。或許因為失去視覺,聖采兒沒有發現顔色不同。畢竟都是普通的雷元素,毫無區别。
不是的。
夜悠聽說過三年前萬獸關的慘狀,很輕易就能聯想起血色雷電的作用:城牆就是被它炸開的。
在此之前,夜悠隻知道常态下“碎片”呈惰性較為穩定,需要特殊的儀式才能充能、激活。
要不是仗着這點,她也不敢那麼直接的回收上一塊。
後來她才了解原本儀式的條件應該沒那麼容易達成,但是聖采兒的攻擊恰好削去了魔族的四肢,形成最原始的獻祭姿勢。加上魔族那邊附加的一堆亂七八糟的法術,誤打誤撞就觸發了。
換誰來都得說一句“真T.m不巧”。
當時察覺不對頭,夜悠直接命令所有人盡可能跑遠,自己再拉走聖采兒撤離。
幾十秒間衆人撤出那片樹林。
不,馬上它就不叫樹林了。
遠處,白色的光團慢慢擴張,沒有巨響,沒有轟鳴,隻是極其安靜地覆蓋一切經過的物體。
之後除了滿目灰燼,什麼都不會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