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沅人面面相觑,顯然沒想到缙國會同意釋放被捕的平正司使并交出當年的影衛。
南宮凡隻說要禀明沅帝,商議後決定。
就這樣,蕭晟成功為談判争取到了下一次。
......
與嶺南那邊無止境等待的煎熬不同,喻和塵在丹安比在上京還要忙碌些。
給嶺南送去東西後不久,靠着影衛千裡傳書的琴鵲,喻和塵很快便收到了蕭晟的回信。
按照缙帝的一意孤行,最後一定是繼續戰争;而答應沅人的條件,或許還有轉圜的餘地——倒不一定改變結果,但至少能為缙國争取到準備一場大型戰争的時間。
蕭晟的回信有三部分:
第一部分提到了沅人暗示達不到目的将以戳破先侯爺之事号召天下人讨伐缙國為要挾,并且上京很有可能有人仍在與沅皇室勾結,透露了他的身份;
第二部分寫他交出了名單,成功拖延了時間;
第三部分寫到了他的計劃——他希望在沅人思考抉擇的時候,缙國能先消除沅人聲稱的“威脅”,即先沅人一步宣告天下雁甯侯認罪伏誅的事實,減少缙國人對先侯爺的祭奠,包括拆除廟宇,禁止祭拜活動,将雁甯侯之罪徹底在輿論上坐實,而蕭晟希望由影衛來做這些事,由喻和塵來做這些事。
後面還附了蕭晟親筆寫下的先侯爺的十樁罪名——大部分正是當年朝廷給他定下的莫須有之罪。
看到最後,喻和塵心裡五味雜陳。
他明白了蕭晟在面對侯爺的清白和缙國安危之間,再次毅然決然地選擇了後者。
不僅如此,他還要親手将侯爺的身後名徹底埋葬,隻為斷了沅人對缙國的威脅。
好一個蕭煦澤!
人生二十餘載,二十載邊關,無數血汗無數傷痕,他蕭晟沒有一時一刻對不起大缙;
而大缙的每一個人都欠他蕭晟還不清的血親血債。
過去,喻和塵會以之為天真,并且利用這種他以為的天真;而現在,喻和塵隻是替他不值。
惋惜,又怎會辜負所托。
當天,喻和塵便通知了雁北所有影衛衛所,協同各地府衙強制拆除各地自行建立的廟宇,禁止提及或祭拜前前雁甯侯,并逐步告知南方各郡縣。
另一方面,喻和塵聯系上京的顧九仞,讓他盡快集中各地還活着的平正司使,銷毀當年參與刺殺沅國儲君的衛中人名籍冊。
還有——信的最後,落款是“執風”二字,起初喻和塵不明所以,倒也沒有太過在意。
可是後來半月多的日子裡,蕭晟在嶺南沒等到沅人回應的日子似乎閑散,總是時不時寄來一些三言兩語的信紙,内容諸如“今日天晴風暖”“雁北天寒多加衣”“軍犬重了些斤兩”,而這樣的問候末尾,落款也都是“執風”二字。
喻和塵一面做為嶺南做着這些事,一面等着穆班沙漠的消息,殷地的巡查也還未結束,實在不可開交,于是倒也沒有回應過這些問候,隻把蕭晟送來的信全部收好放在一起。
蕭晟卻以為大概是因為臨别時喻和塵斷絕聯系的告誡,但他依舊不依不饒似的寄信。
說實話,是蕭晟自己心裡有些地方亂得難以平複,而想着丹安的一個人似乎可以得到稍許寬慰。
蕭晟不後悔做出的決定,難安也不是因為這些日子以來缙國同僚對自己驟然答應條件而無法對缙帝交代的責難;難安是因為無法面對雁北那些終其一生追随父王的人,無法面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