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喝完,弋蘇端着碗便出去了。
溫南書心想,提了兩次哥哥都不同意,看來今年見不到小雪人了。
要是她身體強壯一點就好了,媽媽說哥哥壯的像頭牛,她要求不高,像小牛就行。
翌日清晨,溫南書醒來看了一眼,才七點,不用上學的日子竟然也醒的這麼早。
她洗漱好從房間出來,準備去廚房找吃的,卻聽到背後有動靜。
她轉頭,隻見弋蘇全身裹得嚴嚴實實從外面進來,帶來滿屋風雪。
“哥,你一大早去外面幹嘛了?”溫南書不解的問他。
弋蘇搓着雙手正哈氣取暖,“沒幹嘛,你去窗邊看看。”
于是,溫南書探頭去看窗外的風景,屋外有一個雪人。
很大的雪人。
她回頭驚喜的望向弋蘇。
弋蘇捕捉到了她的眼神,挑眉朝她笑着。
溫南書迫不及待想要打開門沖出去,卻被弋蘇攔住,他給她裹好圍巾帽子口罩手套,捂得嚴嚴實實後,才放她出去。
她站在雪人面前,看的很仔細。
樹枝充當了它的胳膊,脖子上圍着的是她哥的圍巾,鼻子上的胡蘿蔔有點歪,眼睛一大一小,身體上的幾個紐扣距離不一樣,頭有那麼一點點不對稱。
溫南書看着這個除了體積夠大,哪裡都不是很好看的雪人濕了眼眶。
她轉身,看着弋蘇,張開雙臂,沖進他懷裡。
兩具被羽絨服包裹住的身體擁在一起。
“我看看。”弋蘇把她的臉擡了起來,眼睛濕濕潤潤的,像是要哭。
于是隔着帽子使勁揉了一把她的頭。
溫南書想,今年沒有小雪人,是因為變成了大雪人。
她把頭埋進弋蘇懷裡,思緒萬千。
弋蘇把她抱在懷裡,沒有開口安慰,隻是安靜的陪着她。
此時此刻,臨近新年,本該是歡喜的,他卻忽然回憶起六年前,也是這樣一個冬雪天。
那時溫南書的父母車禍身亡不久,她因為被父母護在懷裡撿回一條命,之後便跟着爺爺奶奶一起生活。
然而,溫家重男輕女的思想頗為嚴重,溫南書當時隻有四歲,天天吵着要爸爸媽媽,老人家嫌她煩也不怎麼管她。
弋家和溫家住得近,弋蘇比溫南書大三歲,和她一起長大,那個時候一段時間見不到妹妹就想得緊。
溫南書小時候很可愛,他總是和爸媽說要把妹妹偷回家。
突然幾個月都見不到溫南書,他纏着爸媽要去找妹妹。
無奈之下,弋家夫婦開車帶他去了望城。
事發突然,他們也沒有溫家人的聯系方式,沒有辦法提前打個招呼,而正是這一遭,讓他們決定把溫南書帶回家。
零下十幾度的天,室内沒有暖氣,空調也沒有開,溫南書隻穿着一件毛衣,鞋子也沒穿,坐在地上哭。
小臉和鼻子被凍得通紅,嘴唇發紫,哭的一抽一抽的,身體發着抖。
保姆打開門的一霎那,長大了嘴巴,顯然沒有反應過來怎麼來了不認識的人。
蘇漪推開她,跑過去給溫南書穿好衣服,然後抱進懷裡哄。
電視劇裡正放着狗血的愛情劇,沙發上的電熱毯開關還亮着,茶幾上還有磕完的瓜子殼。
“你是怎麼照顧孩子的?”蘇漪抱着孩子生氣的問她,身體都忍不住顫抖。
“你們誰啊?”保姆不客氣的反問,絲毫不覺得有何不妥。
短暫的對話後,他們了解到溫家老爺和夫人暫時不在家裡,等晚上才會回來。
弋蘇正笨拙的給溫南書凍裂的小臉蛋塗寶寶霜,這是媽媽給他塞進口袋裡的,說塗了之後臉就會變得滑滑嫩嫩的。
可是剛裂開的傷口碰到乳霜有些疼,溫南書偏頭躲着。
“妹妹乖,一會就好了。”他手指上還沾着白色的寶寶霜,湊到溫南書面前。
“你看我的臉是不是特别滑,我給妹妹也塗,就會像我一樣啦。”
“好了,小蘇,妹妹不願意就不要勉強她。”弋景明走過來把弋蘇拉了起來,遠離溫南書。
“爸爸,妹妹一直都不理我,她是不是不喜歡我了啊?”從他們來到現在,溫南書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
弋景明摸了摸兒子的頭,解釋着,“妹妹肯定是太驚訝了,我們突然來看她,沒有反應過來呢。”
天快黑的時候,溫家人回來了,保姆也唯唯諾諾的站在一邊。
聽完蘇漪的話後,兩個老人有些驚訝,卻沒有過多的反應,隻是表示會辭退保姆。
也正是主人的不重視,一個保姆才敢這樣對一個年僅四歲的孩子。
蘇漪提出要把溫南書帶回家,他們很平靜的說好,仿佛這個孩子和他們一點關系也沒有。
事實上也的确如此,溫言是家裡的長子,也是最懂事卻最不受寵的那個,為了娶溫媽媽和家裡人鬧矛盾,最後搬出了溫家,來到南城從頭開始。
所以,溫家對于兒子的死訊沒有太多的情緒,他們還有另一個兒子,連帶着對這個孫女也不上心,因為他們已經有了孫子。
蘇漪抱着溫南書去了車上,弋蘇跟在她身後,弋景明和溫家人溝通好後續的領養事宜才離開。
溫南書身體不好,也是那個冬天落下的病根,弋家一點一點把她養好,她漸漸的又變回以前那個愛鬧愛笑的小女孩。
後來,弋家就多了一個像洋娃娃一樣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