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此，宋思思總算少了一些怨言，隻是去傳送陣的一路上，一直牢牢護在王昊身邊，但凡王昊咳嗽一聲，她都緊張得不行。

謝魇看在眼裡，還跟真的謝子陵似笑非笑地說了一句，這宋思思，對王昊确實挺真心的。

謝子陵倒沒什麼反應，老老實實跟在他身後。

謝魇拿這人沒辦法，隻能讓暗處的手下盯緊他。

待洛汐與李晟的人合力開啟傳送法陣時，謝魇還偷偷趁機喂了鐘離淨一顆小小的青梅。

洛汐看二人如此親密，沒好氣地哼了一聲就别開臉，小聲道：“以色侍人，終不得長久！”

他說得很小聲，可大家都是修士，又有誰聽不到的？謝魇肩上的金雕一聽就咋呼起來。

“大哥，他是在罵大嫂吧？”

紅绫不嫌事大，跟着起哄，“就是！這人真欠揍！”

“你們看着更欠揍。”

謝魇幽幽一句，兩人立時歇火，謝魇抓回金雕，扔給紅绫，“既然閑着，就幫我喂鳥吧。”

蘇天池在邊上聽着謝魇指使自家侍女，倒是有些擔心，見紅绫利落地應了，便沒再出聲。

殊不知謝魇說完就給紅绫跟金雕傳音，瞥了眼王昊說：“看着點王昊，别讓他趁機溜了。”

互相嫌棄的一人一鳥立刻應聲，沒辦法，他們都被謝魇拿捏住了，不聽話是要挨揍的。

吩咐完這些，傳送陣已然開啟，這是直接通往王城外城的傳送陣，洛汐這個傳旨的走在最前面，快要踏進傳送陣時，他好像終于找到機會，沒好氣地瞪了鐘離淨一眼。

“讨厭的遠海鲛人！”

他說完一刻沒停留，一躍飛身進了傳送陣，身影在金光中閃爍了下，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徒留下後面的鐘離淨和謝魇四目相對，半晌無語。

末了，謝魇沒忍住笑出聲，拉着鐘離淨走近那傳送大陣，笑說：“他好像很害怕阿離啊。”

鐘離淨眼裡閃過一絲笑意，似乎不經意般說起，“倒是很嘴硬，與我一位族弟有些相似。”

“什麼族弟？”

謝魇對鐘離淨的身世格外感興趣，立時便來勁了，奈何鐘離淨還沒回話，就進了傳送陣。

謝魇感覺他可能是故意的，放半句話在這裡釣着自己就跑，可他心裡實在是好奇，隻得趕緊追上去，踏入傳送陣一瞬，眼前閃過一道強光，讓他不自覺閉上雙眼。

待身上的失重感消失，再睜眼時，謝魇已經站在王城外城傳送陣外，鐘離淨就在不遠。

剩下衆人陸陸續續從傳送大陣出來，而傳送陣外的廣場上赫然是早已等候在此的洛汐與神武軍将士，謝魇心道果然沒有說話的機會，隻能上前捏了捏鐘離淨手掌洩憤。

鐘離淨沒跟他說話，嘴角似乎勾起一個弧度。

等到李晟牽着懵懂的安陽公主走出傳送陣後，衆人都到齊了，洛汐這才收回遠遠偷看鐘離淨的目光，領着衆人往内城走去。

雲城不愧為雲國的王城，比之安陽郡的府城樊城要繁華數倍，外城也不比碧霄宗差多少。

高門大戶，富饒肅穆。

但相對比樊城，規矩也更多，雲國王城，是整個雲國修士最大的聚集地，設宵禁，禁止在内城上空飛行，不管借用任何法器都不允許，所以即便是王後邀請自碧霄宗而來的貴客，也隻能随洛汐步行入王宮。

而那王宮之大，便占了整座内城三分之一，也是整個雲國靈脈最旺盛、靈力最充沛之地。

剩下的三分之二，一半被北邊的明光寺占了去。

他們還沒走進那金碧輝煌的王宮，就先見到了明光寺伫立在内城北邊的那座九層佛塔。

恰好日暮之時，漫天紅霞，佛塔上鐘聲杳杳，似乎真的擁有一股震人心魂的力量一般。

洛汐似乎真的怕了鐘離淨，不敢再找他麻煩，将一行人安排在王宮一處宮殿，甚至讓他們跟李晟、安陽公主在一起，便匆匆走了。

隻是進了王宮就不允許外出，他們一行人相當于被困在了這裡，等待三日後雲王的壽辰。

進王宮後，沒有一個人能放松下來，除了謝魇。

李晟牽着安陽公主回房後，他也拉着鐘離淨去找了一處側殿，壓根沒管他帶來的謝子陵，東方雨澤隻好任勞任怨地幫他安排。

進了側殿，謝魇就迫不及待地拉着鐘離淨問：“阿離，你之前說過的族弟也是鲛人嗎？”

鐘離淨不理他，隻朝他伸手要青梅，“梅子呢？”

謝魇隻好取出儲物戒裡的一袋子青梅給他，鐘離淨捏着一顆扔進嘴裡，眉毛都沒皺一下。

若是不提梅子的酸味，謝魇還是挺饞鐘離淨那形狀姣好的淺紅薄唇的，不自覺湊近一些。

“現在能說了吧？”

鐘離淨手上靈光一閃，便搶過袋子在榻上坐下，“沒什麼好說的。那位族弟跟我也不親。”

謝魇實在沒辦法不為自家小壞蛋着迷，明知他在敷衍自己，還是眼巴巴地牽着他的手，“要是不親，阿離會對這個落月灣鲛人這麼寬容嗎？我記得阿離的手可是向來很穩的。”

洛汐修為不高，他甚至是個非常年輕、不超過五十歲的鲛人，卻能躲開鐘離淨的一擊。

連那王後所賜的令牌都能擊碎，卻打不中洛汐。

謝魇難免懷疑，“從來沒有聽阿離你說起過你的親人，你要是海國人，你的親人或許也是海國人，但不一定會是鲛人。之前阿離也問過我有沒有見過海國的小殿下，讓我猜猜，阿離肯定也認識他對吧？”

鐘離淨的反應很平淡，反問謝魇：“這還用猜嗎？”

謝魇套不出來話，歎了口氣，“那行，我有事想去海國，總有機會能見到小殿下的，到時候我就親自問問他，認不認得我家阿離。”

鐘離淨不止一次聽他說要去海國，這回還要去見小殿下，不由皺了皺眉，将手抽回來。

“那你盡管去問。”

謝魇接着試探，“阿離笃定我不能問出來什麼嗎？那我想，阿離要麼跟這個小殿下很親近，斷定對方會為你隐瞞，要麼就是……”

鐘離淨等着他的後話。

謝魇見他油鹽不進，也是無奈，“那就是那小殿下不認識阿離，看來我還是得等阿離親口告訴我，不然就憑我這樣亂猜，肯定是猜不到的。阿離行行好，就給我多透露一點，我保證不斷你的梅子，如何？”

鐘離淨看他也挺無恥的，“你再說一遍？我要不是因為你的兩顆蛋，用得着那梅子嗎？”

謝魇毫無立場，立刻認輸，拉着他的手按在臉上，故作委屈地說：“好好好，都怪我，我跟兩顆蛋都不是好東西，阿離别生氣！”

鐘離淨其實沒有生氣，隻是見到謝魇向他服軟，眼裡也添了幾分笑意，“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至于我那族弟，我與他并不親近，他也不喜歡我，在我離家後，他大概已經支撐起了整個家族，此刻應當很忙吧。”

謝魇眼睛亮起來，“家族？阿離，那你打算何時回家？到時我一定會護送你跟兩顆蛋。”

鐘離淨不至于聽不出來他這麼簡單的試探，隻是提到回家，他唇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

“不回去了。”

謝魇愣了下，捏着他漂亮白皙的手把玩，一邊用哄小孩的語氣問：“為什麼不回去？阿離一個人在外面這麼久，就不想家嗎？”

他在秘境裡認得的阿離，是一直在努力追尋自己過去、想要找回自己身份的阿離，可是眼前的鐘離淨卻告訴他，不打算回家了？

鐘離淨藍眸暗了暗，将自己的手再次從謝魇手心裡抽出來，隻淡淡應了一句，“回不去了。”

多年前，族弟接下家中重擔時，便是紅着眼将他趕出海域，跟他說，走了就别再回海國。

鐘離淨垂下眼睫遮掩漂亮的藍眸，忽而起身，往側殿窗前走去，仰望那座仿佛伫立在天邊紅霞間的時而散發着金光的九層佛塔。

“這佛塔，倒是有些意思。”

謝魇本想接着追問的，可看到鐘離淨的背影竟有幾分落寞，他心口好像被揪了一下似的。

他實在是想不通，為什麼小壞蛋說家回不去？難道……有人在家裡欺負他的小壞蛋嗎？

這可不行！

謝魇想，小壞蛋是他的，要欺負，也隻能他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