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恩人被羞辱,李晟即刻站出來,冷下臉道:“洛汐大人請慎言,這是本将軍的貴客!”
洛汐嗤笑一聲,赤腳踩着青磚地面走來,金色腳鍊泠泠作響,“貴客嗎?少将軍莫非是忘了王上曾下令命各郡不得放任何修士入關?”他抄着手瞥向李晟身後的鐘離淨和謝魇,“那他們又為何會出現在雲國?”
李晟沉聲道:“洛汐大人又何必多此一問?你來此不善,我們都心知肚明,但他們都是本将軍的貴客,還望洛汐大人至少看在本将軍的面子上,不要再胡攪蠻纏,否則,我安陽郡也并非護不住幾位貴客!”
他話音落下,安副将及門前衆将士俱魚躍而出,架上刀劍守在門前,神武軍亦亮出兵器。
氛圍瞬間變得劍拔弩張,似乎一觸即發,鐘離淨索性抄手站在後面,與謝魇安靜看戲。
洛汐斂去唇邊笑意,面無表情地看向李晟。
“少将軍這是要反了嗎?”
安副将手持長槍,做護衛姿态,殺氣凜凜。而李晟負手身後,氣勢也未落于人後,“洛汐大人與其問本将軍這些毫無意義的廢話,還不如直接告知本将軍,大人自王城來到我安陽郡,究竟是要我做什麼?”
僵持須臾,洛汐冷哼一聲,拂袖輕揮,一枚靈力充沛,雕刻成鱗片形狀的青玉牌浮現掌心上,潮汐之力無聲往外彌漫而去,初時令人感到如沐春風,但緊跟其後的便是仿佛能于瞬間絞殺一切的冷厲威壓。
鐘離淨看着散發着潮汐之力的玉牌,不由挑眉。
洛汐看在眼裡,無端有些得意地揚起精緻的下巴,“奉王後令,王上壽宴在即,雲國舉國同歡,特邀請來到安陽郡的諸位碧霄宗客人以及他們的同伴入王城為王上賀壽,李将軍與安陽公主也該回王城了。”
李晟錯不及防,“本将軍與公主本就打算過幾日入王城為王上賀壽,可碧霄宗的貴客們不過是來雲國收斂同門遺骨,不日便要離去。”
洛汐冷哼道:“李将軍,這是王後的旨意,你想抗旨不遵嗎?何況,他們可沒有選擇。”
他看向鐘離淨,頗有些挑釁地笑着挑了挑眉。
“不過若是這個來自遠海的小鲛人願意向本大人低頭尋求庇護的話,本大人也許會考慮一下,在王後面前幫你們美言幾句。”
李晟斥道:“洛汐!”
洛汐瞥他一眼,語調有些嘲諷,“少将軍急什麼?你本該是安陽公主的驸馬,一心對待公主,這鲛人與你毫無幹系,你這樣緊張,可是會讓公主心寒的,王後最是見不得王上嫡親的幾位公主受委屈了。”
他這話明顯是要往鐘離淨和李晟身上潑髒水,李晟如何應對都不是,面色變得有些難看。
見狀,謝魇微微低頭,在鐘離淨耳邊小聲說道:“那個落月灣鲛人,好像是在針對你。”
不是好像,是确實。
鐘離淨問他:“那又怎樣?”
他看謝魇的眼神仿佛會說話,質問他你就看着?
謝魇頓了頓,恍然大悟。
是了!
這落月灣鲛人内涵鐘離淨,不就是在往謝魇頭上扣綠帽子嗎?他可一向受不得委屈,遂伸手攬住鐘離淨腰身,将人往自己懷裡帶。
鐘離淨古怪地看着他,倒也很配合地沒有掙紮。
二人目中無人的舉止,讓洛汐氣得咬牙,“差點沒看出來,原來是個已經有主的鲛人,竟與人族私通,果然是卑賤的遠海鲛人!”
謝魇都聽不下去了,說道:“我跟阿離正兒八經談道侶的,跟你有什麼關系?你真的很奇怪,落月灣鲛人都像你這麼無禮嗎?”
洛汐聞言面色一沉,怒斥一聲放肆便揮出玉牌。
玉佩攜淩厲的潮汐之力擊向謝魇,還未靠近,隻見鐘離淨擡手輕揮,那道力量竟被如數推回去。洛汐側身躲開,身後石獅轟然一聲被這股力量攪碎,連那王後的玉牌都在刹那粉粹,洛汐驚得睜大綠眸。
神武軍急忙上前護主,卻聽鐘離淨手上一聲清脆的響指,無形壓制如泰山一般驟然而降。
不能動彈,無法動用靈力……
無形威壓自上而下碾壓他們,擠壓着他們胸腔裡的每一次空氣,他們竟然根本無力反抗!
洛汐試圖反擊無果,因難以抗住肩上威壓,身形搖搖欲墜,卻硬撐着不自覺顫抖的雙腿,不肯如其他神武軍一般狼狽地倒在地上或是跪下,他死死咬着牙,擡眼看向鐘離淨時,忘了畏懼,眼裡滿是震驚。
“你,你竟然……”
竟然連王後的力量,也沒辦法鎮壓這個遠海鲛人。
遠海鲛人,都這麼強嗎?
洛汐眼裡閃過不甘,執拗地盯着鐘離淨的眼睛看。
鐘離淨幽藍雙眸看向他,語調不緊不慢,“你的話有些多了,很失禮的,落月灣鲛人。”
洛汐面露屈辱,咬牙不語。
李晟松了口氣,上前賠禮,“還是要前輩出手,我實在是太沒用了。不過前輩……”他看向洛汐與神武軍等人,又問鐘離淨和謝魇,“洛汐不過是王後手下替她辦事的人,如今是他來傳旨,而不是大軍壓境,便說明此事還有迂回之地,但若留他在這裡,王後定然還會再派人來,下一次來的,就未必會隻是一名鲛人了。”
洛汐心中憋着口氣,啞聲接道:“不錯!你們就是殺了我也沒用,在我來到樊城同時,已有重兵前往邊關鎮壓,你們就是碧霄宗的人又如何?在重兵阻攔下,你們硬要離開雲國,至少也得脫下一層皮!”
東方雨澤和蘇天池幾人出來時,正好聽到洛汐這話,蘇天池憋不住話,鄙夷地看着他。
“聽說你們落月灣鲛人在過去的很多年一直都被雲國王室欺壓,你們現在卻要助纣為虐?”
洛汐咬唇道:“與其在這說廢話,還不如想想對策……别怪我不提醒你們……”他說着看向鐘離淨,眼神有些不甘,也有幾分幽怨,“你們最好今日跟我去王城,再拖下去,對誰都沒有好處。别忘了,安陽郡有這麼多百姓,他們被斷靈脈,可不像你們一樣修煉,能反抗神武軍。”
李晟神色一緊,“雲震天要對安陽郡百姓動手?”
洛汐隻是冷笑,“祭壇被你們拆了,東西也被你們毀了,王上動怒,你們可承受不起!”
他緩了口氣,又扶着胸口說:“你們有多少人,什麼底細,我們都清楚,要是到王城的時候少了誰,王上可都是會不高興的。”
聞言,剛扶着王昊出來的宋思思和王嫣兒面面相觑。
謝魇倒是覺得找到了好幾回,側首同鐘離淨傳音,“這下好了,王昊也得跟我們去雲城。”
鐘離淨沒回話,幽藍眼眸看向李晟,讓他決定。
李晟是不願讓恩人再涉險的,可是另一邊又是安陽郡的十數萬無辜百姓,他也很糾結。
鐘離淨思索了下,擡手一揮,壓制在洛汐與十幾名神武軍身上的威壓瞬間撤去,衆人紛紛力竭倒地,連洛汐也倒退了幾步,而後硬撐着站在原地松了口氣,再看鐘離淨時眼神頗有些複雜,也像是在畏懼。
李晟頓了頓,“前輩?”
鐘離淨道:“去王城吧。”
李晟心頭大石總算落下,松了口氣的同時面露愧疚,鄭重地向門前衆人躬身行了一禮。
“李晟代安陽郡的百姓謝過前輩和諸位道友。”
鐘離淨沒回話,揮開腰間謝魇的手,“回房收拾。”
謝魇計劃順利,自是笑着跟上,“好,聽你的。”
見二人要走,宋思思松開王昊追了上來,“你怎麼能替我們做決定?我們要回宗門!不去雲城,你這樣,是要置我們于死地!”
謝魇倒是忘了還有宋思思這個難纏的了,聞言瞥她一眼,笑容不變,隻是回話也很諷刺。
“那你們回吧,沒人攔你。”
宋思思頓時啞火。
王昊适時跟上來,拉住宋思思,勸道:“小師姐,算了,我們現在恐怕回不了宗門的。”
就在門口鬧也挺丢人的,東方雨澤便上前來說了句公道話,“前兩日我說要走時,你拿王昊的傷勢做借口,現在想走已經晚了。”
宋思思欲言又止,前兩天東方雨澤說要走時,王昊突發頭疼,他們就是想走也走不了!
不過她到底是安靜下來了,謝魇和鐘離淨都懶得理她,兩人回了客房,找來躲在角落裡乘涼的百裡雪說了一下,便去前廳等大家。
他們也沒什麼東西可以收拾,加上本來就打算去雲城的,早幾天對他們而言不成問題。
洛汐也在前廳和李晟坐着等人,大概是因為剛才被鎮壓了,他現在看到鐘離淨雖然還是很不滿,但也隻是哼了一聲就沒再說話。
等安副将等人去将安陽公主接過來,再派人去通知東方雨澤等人,一行人便離開太守府。
住了這麼些天,突然要走,蘇天池還有點不舍。
去雲城太過危險,東方雨澤也有些擔憂,便問過鐘離淨和謝魇之後,給宋思思解了禁制。
免得她在雲城遇到危險時,都沒有靈力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