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淨見他對海國似乎很在意，不由看他一眼。

“嗯。”

謝魇若有所思，海國離雲國其實不算太遠，但卻隔着數百裡海域，而且海國在大海深處，向來與世隔絕，去往海國的通道也不安全。而這四海城，便是海國唯一面向外界的海底城池，聽聞由一位海神族的族人守護，那人還是如今海皇的兄長。

謝魇是去過四海城的，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他的師父師兄們都還沒死。那時他師父派他與師兄來四海城查千年前與海神同歸于盡隕落在深海的螣蛇遺骨，不過他那師兄好色，一入四海城，人就被城中貌美的鲛人勾了魂，所幸他還有些分寸，知道有任務在身，沒有帶着謝魇胡來。

不過說來也巧，他們剛到四海城，沒有驚動守護四海城的那位海神族，卻正巧碰上了海皇派自己唯一的兒子來到四海城賜福。

鐘離淨看謝魇神色古怪，便問他：“是海國又如何？”

謝魇笑着搖頭，思索了下，倒也沒什麼好藏着掖着的，便牽着鐘離淨往梅園的長廊走去，“沒什麼，隻是想起來我很久以前去過四海城。阿離對四海城有興趣嗎？”他想着還要去海國一趟，便問鐘離淨，“等我得了空，阿離要跟我去走走嗎？”

鐘離淨冷淡眼眸中有些愕然，“你去海國做什麼？”

謝魇敷衍道：“有事要辦。”

鐘離淨微眯起眼盯着他，似乎在為他隐瞞而不悅。

謝魇還真不方便告訴他真相是自己要去海國找海神族查清楚丹田内平衡螣蛇妖血的玄元珠的秘密，若是可以也順道去看看螣蛇遺骨，隻能說：“阿離去過海國嗎？我也去過一次，那已經是很久之前了，我運氣一向不錯，還見到了海皇的兒子。”

“海皇的……兒子？”

鐘離淨眉頭緊鎖，聽語氣似乎對此相當的懷疑。

謝魇以為他不知道，笑吟吟地說：“我雖沒見過海皇，但去四海城時也是專門打聽過的。那回真的是巧合，我事先也不知道海皇宮唯一的小殿下會到四海城來賜福。那個時候，我與師兄就在四海城的客棧樓上看着小殿下的儀仗前往海神廟。”

久遠的記憶湧上心頭，謝魇眼底閃過一絲感慨，折下一枝紅梅把玩，輕笑道：“不愧是海皇宮唯一的小殿下，所過之處，萬人俯首。傳聞他擁有海神族最美的歌喉與舞姿，最美的鲛人都不及他美貌的萬分之一，在那場祈福之後，四海城所有水族都得到了元神的淨化與根骨的淬煉。可惜我那時已經離開，隻有剛到四海城的那一天，看着他的儀仗從樓下走過……”

那時，一衆貌美鲛人簇擁着的海皇宮小殿下倚坐在綴滿珍珠與海貝的攆轎上，因為背對謝魇的角度，謝魇隻能看到他白皙的脊背，海國的服飾總是過分輕薄的，小殿下漂亮的後背在鲛紗下露出來幾分。年輕的謝魇一眼便被驚豔到了，那是他此前見過最美的背，不沾點血可惜了。

大概是謝魇沒藏好嗜血的獸性，敏感的小殿下忽然擺手讓鲛人們停下，側首看過來。

可惜的是謝魇還沒看清楚這位背影極美膚白如玉的小殿下的臉，師兄就出現在他面前。

小殿下似乎沒找到危險的源頭，便又讓人走了。

不過謝魇的這位師兄膽子着實大，看着小殿下的儀仗走過後，還同他讨論小殿下的美貌，說人家年紀是小，但絕對是個比他以往所見美人都要絕色的小美人，要不是礙于對方身份，他都想去嘗嘗什麼滋味。

謝魇當時笑而不語。

因為他根本就沒看到，就被這混賬師兄擋住了！

不過小殿下那與人身魚尾的鲛人們截然不同的玉白雙腳确實生的極美，是他此前見過最美的，尤其是戴着珍珠鍊的細白腳腕。

說來海皇也是真的疼愛這位小殿下，師兄在客棧随口一說的一句輕薄之語，當夜就遭到了海皇宮鲛人侍衛的追殺，傷得還不輕。

謝魇為他療傷時，師兄疼得狠了，心底又生怨憤，怒斥他先前隻是過嘴瘾，但這次，他是真想接近這位小殿下，倘若這位小殿下上了他的床，也不知海皇會不會後悔？

謝魇當時就告訴師兄，有些人不能碰，小心死在這上頭。師兄卻說他不懂，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還說要帶他見識一下。

然後謝魇就把師兄殺了。

當然不是為了那位隻是遠遠看了一眼的海皇宮小殿下，老妖王座下不止一個弟子，但謝魇想要的是整個極樂宮，師兄不死，他怎麼得到老妖王寵信？往日沒有機會，今日有師兄得罪海皇宮的小殿下被海皇宮追殺做借口，他隻是順水推舟罷了。

想起師兄臨死前看他那怨恨的眼神與惡毒的詛咒，謝魇就很爽。可他說到一半又不說，讓等了他許久的鐘離淨看他的眼神越發冰冷，幾乎化為實質，要把他紮成刺猬。

謝魇回神一看，輕咳一聲正經起來，“小殿下确實很美，不過身份太高，我當時有任務在身，師兄看着呢，我可什麼都沒有做！”

他趕緊劃清界限，把手裡的紅梅枝塞進鐘離淨手裡，“不過聽說那位是很喜歡珍珠的，所以四海城的水族都想送他最好看的珍珠。我就不行了，我不愛出海撿珍珠，養阿離跟兩隻蛋都很吃力，所以阿離放心，我就隻有你一個，沒那精力亂來。”

鐘離淨看着手裡那支開得正豔的紅梅，再看謝魇，眼神是沒那麼冷了，就是有些疑惑。

“你真的見過海皇宮的小殿下？”

謝魇不想說自己差一點就看到了，想來看到了背影也算見到了，還有那雙漂亮的腳……

他垂眸看向被鐘離淨藏在白靴裡的雙腳，說實話，他現在覺得自家小壞蛋的腳最好看，要是配上珍珠絕對能把那小殿下壓下去。

鐘離淨被他看得不自在，往後退了半步，冷眼看他。

“怎麼不說話了？”

謝魇的回答十分從心，“見過，不過還是你好看。”

鐘離淨靜靜地看着他，不說滿意，也不說不滿意，謝魇盡量讓自己表現得更真誠一點。

鐘離淨看了一陣，忽而破冰，勾唇淺笑，如冰雪初融時短短一瞬冰冷卻熱烈的日光倒影。

謝魇眸子亮起來。

不過鐘離淨并沒有說話，拿着紅梅枝轉身就走。

謝魇也懵了，想了想，也笑起來，慢悠悠背着手跟上去，“阿離這是什麼意思，不高興？”

鐘離淨輕笑一聲，唇角仍帶着淺淺的弧度，“騙子。”

謝魇挑眉，他哪裡騙人了？

不過看鐘離淨的背影，分明沒生氣，反倒還有點開心……謝魇思索片刻，搖搖頭失笑。

算了，小壞蛋開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