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緘确實是被蒙在鼓裡,他還以為趙導今日在朝廷上辭官就是為了堵着那些言官的嘴,好讓他們不能拿自己沒教養好女兒說事。
他以為趙導的辭官隻是做出來的苦肉戲,于是給了個台階讓人下來了。
蕭緘并沒有學到先皇的制衡術,也并沒有那個本事能不動聲色地敲打百官,即使他為了管理好這個朝廷付出的經曆比他父皇要多得多。他就算不想承認也早就認識到了自己其實很平庸。
他無法不動聲色地敲打群臣,就隻能發怒呵斥。
有時候夜深人靜,他思慮過重不得入眠的時候也會想到,可能這個位置蕭缙坐上去比他合适的多……
他從小就知道這個弟弟比自己看事情通透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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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翎一大早就被揪起來去了太學,他還在馬車上打着哈欠呢,想着怎麼好像沒有過秋天就已經入冬了?
他胡思亂想着,突然想到了三天後就是自己的生辰了,蕭蕪那小子說送的小狗也不知道長什麼樣,他又想到不知道陸晏會送自己什麼禮物?對了,阿晏的生日好像在三月份,自己是不是得提前準備了?
蕭翎想了一路,裹着蕭瑟的寒風進了啟明院,哆哆嗦嗦地推開了緊閉的大門。
此時他的同窗們也沒來幾個的,就隻有……高宿和成疏。唯二兩個人坐的遠,窗外呼啦呼啦的西北風倒是唯一的聲音來源。
靜的有些可怕。
蕭翎簡直是覺得自己虧死了,早知道就在床上再賴一會了,這麼早來就這麼幾個人!
高宿和成疏話不投機,他們兩個也沒什麼交集,高宿坐在位置上仔細地看着書,成疏這小子也不知道在寫些什麼,一看見自己來了立馬上前:“嗐,我還以為你以後都不來呢?”
“你以為我想啊?!家有嚴母,迫不得已……”蕭翎歎了口氣,勾搭上了成疏的肩膀。
“對了,你來這麼早幹什麼?”蕭翎看着成疏眼底下的淤青不由問道,這小子一看就是沒睡好覺。
“最近不是出了很多八卦嗎?我這不是為了兄弟們打聽了一個晚上,等大概把前因後果都聽到了理順了,這一看,喲,天都已經亮了,索性就沒睡直接來了。”
“那我得好好聽聽。”蕭翎笑了起來,他就知道成疏這小子消息來源廣。
高宿淺淺的看了勾肩搭背的二人一眼,冷哼了一聲,随後将目光又移開了,繼續看着自己的書。
他這一聲冷哼将二人的目光都吸引了去。
蕭翎一看到高宿,不用想都知道他這是又落榜了。他也是有些惋惜的,想着天賦果真是要高于努力。
不過高宿這麼執着于科考幹嘛?到了年紀蔭官也行啊,何畢費這個時間精力?
“别理他,對了過幾天就是你生日吧?放心,生辰禮都準備好了。”成疏看了高宿一眼,随後便移開了。
“對了,你知道前幾天吳韻被張嘉搶回府,結果被打了一頓的事兒嗎?”
“知道啊,對了張嘉這麼想不開搶吳韻幹嘛?”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成疏神秘兮兮的,就差把‘快問我’這三個字寫在自己臉上了:“他啊,本來是想搶别人的,但是就是這麼巧,搶錯人了!”
“對了對了,那小子直接被他爹給打死了!”
“啊,這麼狠?”蕭翎這倒是不知道,他一臉驚訝。
“張家那老頭直接被罷官了,他能不氣嗎?再說福康公主能放過他們嗎?現在連個官職都沒有了,可不是任由她拿捏。”
“我就知道惡人有惡報,就……不記得什麼時候的事兒了,當初他被我打了一頓,哪知道隔天他爹就到朝堂上彈劾我當街毆打他兒子!”蕭翎一想到張嘉惡人先告狀就來氣。
“就是說啊!”成疏也是義憤填膺。
他們一邊聊着,同窗們也陸陸續續地來了,蕭翎一直盯着門口,希望能看到那個身影,他昨天晚上就派小厮去陸府告訴他明天自己會去太學讀書了,不知道陸晏今天會不會來……
可是人都快來齊了都沒來到陸晏,蕭翎歎了口氣,想着陸晏應該是有事,可是就當他以為陸晏不會來的時候,門再次被推開了——
正是陸晏。
蕭翎眼睛亮了亮,眉眼彎彎就站起來上前拉住他,他就知道陸晏一定會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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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荇來到陳王府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他裝扮成小厮的模樣,穿着破舊的衣服,用帽兜将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還佝偻着腰,好似真的就是一個打雜的老翁。
張家離陳王府并不近,張荇趁着天色黑躲着人一路走到這裡,如今已經完全看不清眼前的路了,還好這幾家門口都挂着一排排的紅燈籠,給他了些光源,這才讓他一路走到了這兒。風霜中他的雙腿早就凍得麻木了,現在也隻是為了那麼點希望來陳王府。
他敲了敲陳王府偏房的門,看門的護院聽到了聲響便手裡提着盞燈不耐煩地推開了門。
護院看是個佝偻着腰的老人還以為是個打秋風的窮親戚,揮着手就要将人趕走。
“讓我進去。” 張荇說着揭開了自己的帽兜,露出了裡面蒼老的臉,就這幾天他好像是突然間老了十來歲,頭發差不多都發白了。
下人們也都是人精,在昌平路當下人的恨不得将這裡的達官顯貴的臉都記下來。
護院認出來那是張家大人,他也知道現在張荇被罷了官,可是好歹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護院一時間也不知道該不該把人放進去,于是趕緊進去通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