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厮趕緊應下就走了。
而阿星卻獨自出了這長鳴客棧,她記得這客棧旁有個藥鋪,她要買些止疼的湯藥回來。
可誰知她剛要踏進那家藥鋪,就正好被一個從裡面走出來的女子給撞了一下,踉跄間連那女子的臉都未曾看清,隻聽到了一句微弱的“對不住”。
還有那人身上極其濃重的香粉氣味。
轉過頭去看的時候,卻不見了人影。
阿星隻皺了皺眉,卻沒有說什麼,心裡頭隻想着要給自家主人買藥。可走到櫃台前時還是聽到了那幾個抓藥的夥計在嘀嘀咕咕說些什麼。
“沒錢還想買安胎藥?我呸!真當我們是做慈善的不成?”
“這都來第幾回了,還不消停?”
“哼,也不知肚子裡的野種是誰的,要我說,就該把孩子打了,以後帶着個孩子,誰還願意做她的生意……”
“說不定人家是榜上了哪個富家公子,這孩子要是生下來,保她一輩子榮華富貴也未嘗不可,到時候來找咱算賬就完了。”
那人樂呵呵的。
“放什麼狗屁,榜上大戶人家會沒錢買藥?少看些話本吧!”
“……”
“快别說了,來人了。”有人瞧見了阿星,立即招呼其他人閉嘴,随後那人就看着阿星,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才平淡道:“姑娘看着眼生啊,是要拿什麼藥?”
阿星将方才他們嘀咕的話聽去了大半,眼下也愣着眼,甚至不願多看眼前的男子一眼,隻把要買的藥說了出來。
那人又将她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藥是有,你身上的銀子夠不夠?沒錢看别來買藥。”
其餘幾人看向她的眼神也輕蔑了許多,眼裡像是藏了髒東西,甚至還冷哼一聲。
阿星的打扮确實像是個平常人家的小丫鬟,穿得樸素了些,可長相卻是出挑的,氣質上與一般的丫鬟大不相同。
可這并不能阻擋眼前幾個夥計那肮髒的眼神。
阿星壓根不願意同這般人周旋太多,隻面無表情地将錢袋子拿了出來直接往那幾人身前一扔。
錢袋落桌的聲響是沉悶的,足以得知這裡邊的銀子隻多不少。
那幾人迅速就變了臉,眼神一下就亮了起來,為首的那個連忙就扭頭吩咐了旁人:“快去快去,給姑娘把藥配好了拿過來。”
“姑娘莫怪,實在是我們藥鋪遇到了太多混賬的人,這才多問一句。”那個夥計變臉的功夫也十分了的,臉皮十分厚。
阿星卻不跟他廢話,隻接過藥付了錢就轉身離去。
她前腳剛離開了藥鋪,那幾個夥計就開始盯着她的背影開口——
“一個丫鬟,嘚瑟什麼,看她方才那張臉臭的要死……”
“……”
一番忙碌過後,陸喬心漸漸恢複氣色時,天已經黑了下來。
“主人定是這幾日太奔波了,一路上也沒吃好,這才又疼了。”阿星看着陸喬心那還有些蒼白的臉色,很是心疼。
“無礙,我以往來癸水時便是這般,不必大驚小怪。”
她仍半靠在床頭,長發都落下來,半張臉都隐沒在暗中,露出來的另外半張臉顯得很是柔和。方才喝了藥,唇上還是濕潤的,看着氣色也好了很多。
“怪我,主人的身子向來比旁人要弱些,我早些注意就好了。”阿星的臉上堆滿了自責,又往陸喬心的懷裡塞了個湯婆子,正好暖一暖肚子。
“真的沒有那麼嚴重,你不信我麼?”陸喬心扯了扯嘴角,露出淡淡一笑。
阿星沒有再說話,可臉上的愧疚卻怎麼也藏不住。
窗外一片寂靜,微風涼涼。阿星擔憂自家主人的身體,便就留在了陸喬心的廂房裡,窗子關了大半,卻也是能透進風來與房中的暖熱相伴。
“主人,這長安城當真不一樣。”阿星坐在窗邊的一個小椅子上,眼睛看向半躺在床榻上的陸喬心,忍不住歎一口氣。
床榻上的人一看到她這般模樣,倒是樂呵一聲,道:“如何不一樣了?”
“看着很是繁華,可總覺得心裡不舒坦。”阿星手肘撐在膝蓋上,而掌心捧着臉頰,同不遠處的陸喬心說了今日在藥鋪所遇之事。
“他們未免也太過分了些!”說到末尾,她不免有些氣憤。
陸喬心聽完隻是淡淡一笑,并沒有即刻說些什麼。
“主人,你怎麼還笑了?”此刻的阿星還處在些許憤怒之中,自然是不明白陸喬心為何要笑的。
她現在壓根沒有了白日裡那沉着冷靜的模樣,滿臉透着稚氣的憤怒,這讓陸喬心一時發覺到阿星也不過是個跟自己年紀差不多的女子,仿佛這般歪頭疑惑的模樣才正正适合她。
陸喬心不易察覺地歎了口氣。
随後她便道:“多待些時日,你大抵也就習慣了。”
“長安看似繁華,底下卻不知道藏着多少不能見人的勾當。”陸喬心說得從容且一副早已習慣的模樣。
這回倒是阿星急眼了,還有些不解:“主人,這可是天子腳下。”
陸喬心卻冷哼一聲,垂下眼眸來,“聖上能坐上這個位子,有本事卻并不光彩,女子地位一再貶低便是他的功勞。”
“如今的長安城,又能光彩到哪裡去?”陸喬心輕笑。
聞言阿星怔了怔,倒也不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