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心走在前頭,小厮拎着食盒跟在後頭。這巷子又深又黑,還混着各種難聞的氣味。
不知走了多遠,小厮指着不遠處的一個屋子道:“少東家,前面門口那有個推車的便是王屠夫的家。”
徐心順着那個方向借着日光倒是看清了。
許是這會兒離得近些,她能聞到些油腥味。腦子裡又閃過昨兒那血淋淋的兔子,覺着反胃将手帕捂着口鼻才緩過那勁頭。
她可不是找王屠夫的。
徐心敲了敲王屠夫家一旁的屋門,是一位老太太開了門。她連忙從小厮手中的食盒拿出一碟點心來遞給老人家,“婆婆,我想問一下,您旁邊的王屠夫,家裡是個什麼情況?”
老太太口齒不清楚,答得也緩慢:“王屠夫啊?他、他是宰豬的,前兩天死了娘子,聽說那娘子的娘家是個有錢的……”
“對,前不久還因為家裡的錢财吵了幾回,那王娘子啊,被打的可慘了……其餘的我也不甚清楚了。”
“多謝婆婆。”
徐心後來連着敲了好幾家的門,說的内容大緻都差不多,她心裡暫時有了些頭緒。小厮有些擔心地問:“那少東家,咱還要繼續問嗎?”
徐心搖搖頭,“先回府。”
算起來徐府是她第二個家,而她念着救命之恩也早就認了徐氏夫婦做爹娘。
她剛進屋門,就喊人來:“現在去找人來,把剛才那幾人說的話都寫成供詞,麻煩他們畫押,再拿回來。”
她在府中大廳來回踱步,細細想着究竟還有哪些地方可能漏了馬腳。
“我的方子絕無問題,既然說是喝了我開的藥才有問題的……”
“那必定是先有藥,可她這藥不是我那給的……”她半低頭想着,忽然擡頭,“對!我們要找到給王娘子開藥的藥鋪,問清楚究竟是我開的藥方有錯,還是他們粗心抓錯了藥。”
“快去啊!愣着作甚?”徐心朝守在一旁的下人道。
“又或者……還有别的可能?”她思慮着自言自語。
傍晚祥雲回來時府裡早早備好了晚膳。
“小師父!哇!竟有我最愛吃的糖醋魚。”
祥雲是徐母後來收的徒弟,隻不過因徐心學得快些便整日跟在她屁股後面。這一聲小師父倒也承受得起。
徐心坐下時擡手解了面紗,這臉倒與五年前變化不大,隻是長成了大姑娘的模樣。如今這疤倒不吓人,粉嫩一塊。
隻是哪個女子會不介意自己臉上有疤呢,徐心也不例外,好在早已習慣戴面紗示人。
“愛吃就多吃些。”
“小師父,今晚不如我與你同去吧?”祥雲擔憂,同時也氣不過。
“我們是清白的,你還小就别牽扯進來了。也别太生氣,不如吃多些去藥鋪多看幾個病人。”徐心面上笑着,可心裡卻也隐隐不安。
其中的彎繞太多,可她也絕不會就此罷休。
王娘子究竟因何而死,她須弄清楚。
天全黑下來,徐心又被人帶到了府衙去。
這次案闆一拍,兩人雙雙跪在這堂上。
“王娘子一案,雖一方有證據,可在本官看來仍舊疑點重重,為使去人安心入土,還請二位速速将其餘證據呈上。說自己無罪的,也須自證清白。”
聲音依舊洪亮。
徐心的腰闆挺得直直的,不經意間看了一眼那帷帳後邊,發現已無人影。不知怎的,竟有松了口氣的錯覺。
“大人,我有證人!”王屠夫搶着道,還轉頭不服氣地瞪了她一眼。
見上邊的人點頭後,那所謂的證人才從後頭上前來。
撲通一聲,也跪下來。
“小民見過大人。”那是個瘦弱的婦人,衣着整潔,徐心沒見過她。
“你知道些什麼?”
“回大人,小民住在王屠夫家附近。前夜我見徐少東家與護衛鬼鬼祟祟進了王屠夫的家門。”那婦人說至此還擡頭望了徐心一眼,像是虛心的做派。
“此後不久王屠夫便回來了,剛開始還有些言語聲,不知怎的忽然就沒了。随後徐少東家待了半個時辰才出來,而那王娘子便是半夜去拿了藥回來後沒多久便去了……”
婦人說起話來還有些顫抖。
“你的意思是,徐心是這時在藥方上動了手腳?”
“是……”
“你覺得,她為何要如此?”
“大人。”王屠夫跪着往前爬了幾步,“定是這毒婦貪我娘子的錢财!對,她身邊的女護衛還私下找過我!”
此言一出,不僅徐心愣了愣,連她那護衛都連忙上前彎腰抱拳。
“主人,我沒有。”那語氣也是有些急了。
徐心自然相信自己的人,暫且沒聽進去以免亂了心神。
她揮手令護衛退下,直面堂上正坐之人:“多謝大人通融我二人去尋證。眼下,民女亦有人證物證。”
“還請大人聽完後再做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