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明明也隻是潦草會做飯而已,如何算得上是師父?
埼玉有點小心思,但有了先頭的教訓,不敢多說,隻敢咽進肚子裡。
“我也不會多做,隻能做個炖菜,這邊也沒什麼調味料……”
埼玉弱弱道:“可是菜包的包子,有調味料啊,非常鮮香。”
這麼一想,他就又回憶起來那個鮮美的味道了。
真好吃啊。
楓橋動作一頓,也不說話,沉默而緊繃的氣氛在他們之間流淌。
埼玉知道自己再次失言了。
楓橋恢複手頭上的動作,說:“你要是覺得他家好吃,就上他家去。”
“不不不,怎麼會,”埼玉漲紅着臉,忙不疊否認,細細聽來話語中還有一些讨好。
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讨好什麼,為什麼要讨好。
“我們承蒙您收留,大恩大德無以為報,怎麼會想着不顧您的恩惠,去往别家呢?”
“你倒是乖覺。”楓橋哼了一聲。
“行了,要調味料是吧,我家有。”
“真的?”埼玉的眼睛蓦然亮起來。
“還能騙你不成?”楓橋菜洗完了,也剝完了,不屑道:“瞧你那點出息。”
“真是外面來的公子哥,過不慣這裡的日子。”
“我早就想說了,我不是公子哥,我就是一個跟在冷慕白身後走江湖的人。”埼玉為自己正名。
“是嘛。”楓橋卻半點沒在意,從他手裡接過籃子,進屋。
埼玉不想在其他人面前說這些,進了屋之後就緘默不言了。
楓橋稀奇地看他一眼,走到櫥櫃旁邊,喚道:“過來找調味料。”
埼玉走過去俯下身,扒住櫥櫃的格子翻找。
摸索半天,他鼻子嗅到了一絲香料的味道,随後手就從裡面摸出了幾包東西。
“是這些嗎?”他問楓橋。
楓橋随口道:“應該是吧。”
埼玉聽着她不确定的回答,皺起眉,打開紙包。
可是在剛打開的一瞬間,幾乎是他剛施了一點力,紙包就支離破碎,裡面的東西洋洋灑灑漏了出來。
埼玉打了個噴嚏。
是胡椒粉。
楓橋站得遠,沒被嗆到,現在涼涼地說:“呀,原來真是調味料,可是也沒有了,被你折騰沒了。”
“不是我折騰的,”埼玉很委屈,“是你這個紙包放久了,太脆了,一碰就壞。”
“那我不知道,我就知道它是在你手上壞掉的。”楓橋眼睛左右亂瞄,并不看埼玉。
埼玉快被她弄得哭出來。
這個時候外屋沒人,冷慕白他們大概進裡屋休息去了。
沒人聲援埼玉,也沒人聲援楓橋。
到底是經曆過不少事情的人,埼玉很快調整好了自己,努力将手上的胡椒粉保存下來。
可是楓橋看熱鬧不嫌事大,一直說着風涼話。
“哎呀呀,你手洗沒洗呀,就這麼抓着要入口的東西。”
埼玉低聲道:“洗了。”
“是嘛,我怎麼沒看見?”楓橋好像真的很驚訝的樣子。
埼玉不搭理她了,他說不過她。
也不知道楓橋哪來的這麼多惡趣味,好像憋了幾十年,全都要在他身上施展開似的。
他想起冷慕白說的話,楓橋的确有可能在這個地方寥落地呆了幾十年了。
思及此,他開始發愣,想着這裡的人到底是怎麼來的,為什麼來,為什麼不走。
見他不吭聲,楓橋急了。
她不會真把他逗弄得要哭鼻子了吧?
她費勁地彎着腰,望埼玉的眼睛,松了一口氣。
還好,沒哭鼻子。
她慢慢站直,沒好氣道:“發什麼愣?不是說要幹活?”
“哦哦。”
埼玉回過神,勤勤懇懇照着楓橋的指示炖菜。
什麼都添加之後,埼玉合上蓋子,還有點不真實。
他一個勁地問:“沒有别的步驟了嗎?沒有忘加的東西了嗎?這些菜都洗幹淨了對吧?”
“是是是,沒問題了,你看着火,熟了關掉就行。”
說罷,楓橋坐到椅子上,仰着頭,閉目養神。
埼玉想問到底怎麼樣是熟了,他鑒别不過來。
可是看楓橋滿臉疲憊地阖上了眼,他默默止住了即将脫口而出的問句,轉過頭,靜靜地看着火。
很快,罐子裡的滾燙的水汽一直一直往外冒,一下又一下地頂開了鍋蓋,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響。
“怎麼了?”楓橋本來是閉目養神,結果沒想到自己累得昏頭睡了過去,眼下才被不小的動靜驚醒。
“我,我不知道,是不是水開了?”埼玉遲疑不定。
楓橋手撐着腿,從椅子上站起了身,用手揉着硌得疼的後脖頸,臉上擺出痛到扭曲的表情,問:“應該是水開了,你看看裡面的菜好了沒。”
埼玉依命揭開蓋子,臉直接投到陶罐正上方。
“啊!”他叫了一聲。
冒失的後果很顯著,他被水汽撲了一臉,臉上火辣辣的疼。
楓橋站停在原地,意味不明地注視着他,眼神十分複雜,“我知道你五谷不分四體不勤,但不知道竟然到了如此地步。”
埼玉感覺臉上火辣得更厲害了。
“現在怎麼辦?”他拿着陶罐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楓橋歎了一口氣,上前查看炖菜的情況,點點頭道:“你把蓋子放回去吧,菜還沒熟。”
埼玉将蓋子放了回去,蓋上去之前他又看了一眼,問道:“你怎麼看出來菜沒熟的?”
楓橋橫了他一眼,長籲短歎道:“唉,怎麼會有你這麼笨的人。”
“我自然是看過熟菜的樣子,才會知道它沒熟是什麼樣。”
埼玉恍然大悟,随後湧上心頭的,是濃濃的羞愧。
他真的太沒有生活經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