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紉夏問完,心中忽有了答案。
“因為阿姨的病?”
談铮點頭:“是。起初要移走的時候,我媽其實最反對,但是……談鈞拍闆做的主,說她身體要緊,萬一哪天不小心過敏引起哮喘,那就麻煩了。”
“你沒反對嗎?”
祁紉夏出其不意地問。
談铮深深看她一眼:“你覺得我應該反對?”
出乎他的意料,祁紉夏竟一本正經地說:“當然覺得。你不像是主張剝奪别人權利的人。即便這種剝奪師出有名,甚至,的确是為了對方好。”
談铮一怔。
“聽起來不是嘉許的話。”他神情變得複雜,“反倒像在說我冷漠。”
祁紉夏輕笑,不予回應,任由他猜。
車子很快開到了山腳。
談铮徒步上山,但從家裡到山下的路程,還是開了車來的。
他的車就停放在山腳停車場,祁紉夏經過入口時,靠邊停下,放人下車。
“謝謝你載我,”談铮解開安全帶,沒急着推門而出,“算我承你的情。”
祁紉夏不以為然:“一段路而已,上升不到那種高度。”
話裡話外,仍舊有嗆他的意思,言下之意了然:這可遠遠算不上人情,更不用他還,省得又橫生什麼枝節。
談铮低頭哂笑,輕聲說了句“再見”,重新把外套拉鍊拉高到下巴,開門下車。
人走,香卻留。
前排兩座之間的空氣裡,盈滿玉蘭的清雅氣味,久久散不去。
僅僅一片花瓣,就這麼威力無匹?
祁紉夏不禁懷疑,是不是談铮用了味道相近的香氛,否則何至于此。
她的手指停留在窗戶的升降鍵上停留了很久。
目光所至之處,談铮的背影已漸遠,站在他自己的車邊,莫名讓祁紉夏想到一個成語——
茕茕孑立。
按鍵最終沒有被按下。
她載着香氣,駛向回家的方向。
*
星期一,年會後的第一個工作日。
中午的集團食堂裡,祁紉夏給談铮兌了獎。
平日裡,祁紉夏來食堂就餐的頻率,一周差不多有個兩三次。而談铮則從未踏足,即使年會的“特别驚喜獎”早就塵埃落定,這兩人驟然同桌,還是成為了員工眼裡的一道奇觀。
二位當事人倒是淡定,面不改色地吃完飯之後,又在食堂大門前煞有介事地合了影,不忘發給行政部留存做兌獎證明,而後,潇灑地揮手告别,各自離去。
與此同時,無數個閑聊摸魚群、小道消息群裡,衆人紛紛冒了頭。
【所以沒人現場直播嗎?】
【廢話,你看誰敢?有幾張照片就知足吧。】
【他倆沒出道當明星真可惜,要是合拍個偶像劇我能嗑死。】
【現在就嗑呗,誰攔着你?】
【别,打工人嗑不動老闆的cp,隻要工資加到位,他倆見面眼紅還是臉紅,統統與我無關。】
……
地下停車場不同方位的兩部電梯,同時亮起到達的白燈。
公司的商務車邊,程影看了眼手機時間,靜靜等待。
很快,她聽見了兩道頻次相近的腳步聲。
“祁總,談總。”程影禮貌地點頭問好,“時間差不多了,咱們出發吧。”
祁紉夏擡起手腕看表,“還有一個多小時。鐘總那邊怎麼說?”
程影:“她改簽了最近一班的高鐵,但我估計還是來不及。”
“好吧,沒得選了,我替她去。”
祁紉夏聳聳肩,看向身旁的談铮。
“談總,你有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向我陳述這次會議相關情況。可以嗎?”
談铮語氣笃定:“沒問題,路上說。”
公司配的車,配置自然比不上祁紉夏自己的。後排的空間還算伸展得開,不過總有幾分拘束,她揉了揉胃,慶幸自己中午隻吃了七分飽。
談铮剛打開筆記本電腦,正在硬盤裡翻找文件。
今天有個大規模的會,原本定得是新遠的鐘總和他一起參加。但鐘總出差在外,回黎川的航班延誤,隻能臨時換人。
不過他一萬個沒想到,祁紉夏會親自上陣。
地庫的信号不好,他有個需要聯網才能啟用的系統,等待程影開到地面地幾分鐘裡,屏幕正中直轉圈。
忽然,一陣清幽的香水味,悄無聲息地侵襲進他的肺腑。
談铮晃了神。
那是他熟悉的玉蘭味道。
來自于祁紉夏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