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黎川市内置業,對于如今的祁紉夏來說,早就不是什麼難事。
黎川這幾年修整地塊,開發了不少新樓盤,各種檔次兼而有之。祁紉夏在網上稍微搜索了一圈,倒是看到幾個感覺尚可的,隻是隔着網絡,看不出實際的效果。
她本覺得此事不着急,再等這陣子忙完再說也無妨,誰知隔天在微信上和徐今遙稍微提了一嘴,對方就自告奮勇地要幫忙她看房。
難得有人肯攬差事,祁紉夏也不含糊,把自己浏覽過的名錄轉手發給徐今遙,并附言需求:【二環以内,環境不吵鬧,安保嚴格。】
徐今遙年初才在黎川貸款買了房,自诩對于看房選房很有心得,立即滿口答應下來,周末就照着祁紉夏給的幾處地址去了實地。
一通排除法做下來,在祁紉夏給定的框架之内,徐今遙做出了最優選擇。
“小區去年才開盤,精裝修,房子室内面積三百,朝南向。門口保安往那一站,氣場和雇傭兵似的,喪屍來了都不敢往上撲。”
她掰着手指一一細數,“對了,底下還有個高端到呼吸都要收費的商場,一百米之外就是公園,二環核心地帶,價格死貴,但對你來說應該不是問題。”
秉持着用人不疑的原則,在看過徐今遙發來的屋内全景無死角視頻之後,祁紉夏決定簽合同。
物業服務很周到,入住流程和手續辦得也順暢,全套家具運抵空港,再對點搬進室内,耗時不過幾日,業主需要帶進門的,也不過是本人和行李而已。
搬家的日子,定在了年底的最後一天。
徐今遙在某些風俗上很講究,說搬家喬遷不能随便,無論如何都要讓祁紉夏在當天請頓飯,來的人越多越好,據說那樣才能有個好兆頭。
祁紉夏雖然不太信這個,但想到那天恰逢跨年,和朋友一起吃飯,似乎也是理所應當的事,風俗不風俗的,倒是次要。
于是打電話聯系了人。
幾個人的時間不太好協調。
徐今遙現如今單身,時間靈活,表示随便安排;沈蔓卻在外地,短短三天的假期,不足以支持她往返工作地和黎川,暫且作罷;朱雨桐倒是能按時回來,不過當晚和劇組的其他朋友有約,隻有中午的一段時間得空。
本想盡量湊夠四個座位,奈何沈蔓空缺,祁紉夏經過一番思索,轉而給文芝發去了邀請,得到對方全天有空的答複。
時間最終定在當天的中午,吃火鍋。
“夏夏,你猜我在樓下遇見了誰!”
徐今遙的聲音比她的腳先進門,“朱雨桐這家夥,給你帶了好東西,快來看!”
祁紉夏給兩人留了門,聽見聲音時,人正在餐桌前擺盤,聞言頭也不擡地笑:“什麼好東西?”
朱雨桐拎着一個方方正正的紙袋,走過來将其放在島台上,回答道:“酒啊。我們巡演到法國,順路去參觀當地的一座酒莊,聽人介紹說,那裡的白葡萄酒很好,就買了兩瓶帶回來,分你嘗嘗。”
她如今剪了齊肩的頭發,發尾染了幾縷藍綠色,氣質和從前相比,鋒利了不少,不過笑起來還是熟悉模樣。
徐今遙樂呵呵道:“反正我是不會喝酒,你們倆喝個痛快吧。”
文芝這時從廚房裡走出來,略顯拘謹地和她們打招呼:“初次見面,你們好,我是文芝。”
“你就是夏夏在賓大的同學?長得可真好看。”徐今遙自來熟一般地接上了話,“我叫徐今遙,她叫朱雨桐,我們都是夏夏的大學同學,以後,咱們也是朋友啦。”
文芝安靜地笑了笑,“嗯,很高興認識你們。”
見面的開場白環節,進行到這裡才算結束。鍋裡湯底已經在冒熱氣,幾人圍着桌子落座,邊聊邊吃。
祁紉夏和朱雨桐已經好久沒見面,平時固然在微信上保持着聯絡,但到底比不上面對面交流,話題一串接着一串。
朱雨桐這幾年跟着劇團四處奔波,攢了無數稀奇古怪的見聞,講起來繪聲繪色,就連性格内斂的文芝,都忍不住跟着前仰後合。
“前幾天聖誕節,我們剛巡完今年的最後一場,别提有多累了。”朱雨桐長籲短歎,話裡亦有欣慰,“我本來還擔心,那部戲的風格基調和節日格格不入,會不會影響上座率,結果竟然座無虛席,可把我們高興壞了。”
文芝附和說:“觀衆的情緒大概都有點難以捉摸。記得我還在賓大的時候,有一年過聖誕,和Rachel出去看重映的老電影,影院居然也坐得滿滿當當。”
徐今遙插話問:“什麼電影?”
“九五年的那部,愛在黎明破曉前。”
答話的是祁紉夏。
朱雨桐:“那确實是老電影。快二十年了。”
徐今遙往鍋裡烏泱泱下了一盤的丸子,用公勺攪了攪,“你們當時怎麼想起來去看電影的?費城的聖誕節,難道就沒别的活動了?”
祁紉夏随口說道:“有啊,聖誕村和幾個公園廣場上,都布置了燈光秀,照片還在我手機裡呢。”
見慣國内節假日大場面的徐今遙難掩失望:“——就這?”
文芝想了想,又補充:“市政廳旁邊,有個非常熱鬧的聖誕市集。看電影那天,我在裡面多逛了一會兒,差點就耽誤電影開場了。”
她想起來那棵耀眼奪目的聖誕樹,不覺又微笑:“那陣子放聖誕假,同學們要不回國探親,要不去别的州旅行,在我認識的留學生裡,也隻有她還留在學校。”
說話間,朱雨桐起身,開了她帶的那瓶葡萄酒,先給自己和祁紉夏倒了兩杯,然後詢問文芝:“喝嗎?”
文芝想了想自己的酒量,緩緩搖頭,“算了,我很容易醉。”
于是她和徐今遙喝果汁。
“那天其實還有個小插曲,”四人碰杯之後,文芝說,“我在影院門口,好像被人認錯了。”
祁紉夏把熟透的小丸子撈上來蘸醬,一邊問:“你還記得這麼小的事?”
文芝解釋:“因為他也是中國人,朝我喊話的時候,直接用了中文,想不在意都難。”
徐今遙:“那敢情有緣。認錯就認錯呗,反正都是同胞,幹脆交個朋友,豈不是更好?”
文芝:“我當時趕時間,哪有功夫去想别的。而且對方的氣質,有一種很強烈的距離感,就像……”
她沉吟幾秒,似在尋找措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