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說起留學之後,談铮仿佛真的對此事上了心一般,沒隔幾天,就管祁紉夏要了和她課業成績、校内外獎項相關的資料文件過去,說是有用。
祁紉夏将信将疑,但看了看他羅列的明目,其中倒是并無涉及隐私之項,便也沒做多想,一一找出來發了過去。
【都在這裡了,麻煩你幫忙看看,如果是這樣的背景,大概能申請到什麼檔次的學校?】
辦公室裡,談铮敲擊鍵盤,編輯好信息,連同打包好的資料,一并發送出去。
對面很快給了他回複:【雖然你說這個學生沒有考過托福雅思,但是結合她的專業水平和四六級成績,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可以往這幾所學校遞申請。】
他發過來幾所學校的名字。
無一不是世界名校。
談铮看着友人的消息,竟有些莫名的與有榮焉。他隐約察覺出這也是虛榮的一種,卻不明白為何會在這時候跳出來作祟。
可臉上的笑騙不了人,直到淩森敲門進來時,唇角的弧度依舊不減。
“談總,隻是您需要的股東資料。”淩森放下一個黑色封皮的文件夾。
看見文件夾的瞬間,談铮的臉色一凜。
“知道了,放這兒吧。”
随後示意淩森出去。
他把聊天記錄截圖,轉手發給祁紉夏,未多置一詞。而後,盯着那個文件夾許久,終于深吸一口氣,翻開。
收到談铮微信的時候,祁紉夏正在上課。
雖然尚處在大四上學期,但這已經是經濟學專業僅剩的專業課之一,難度也遠不及之前的幾門,教授想方設法調動學生的熱情,得到的回應卻寥寥,所幸還有幾位堅守前排的學生裝點門面,場面才不至于太過冷淡。
祁紉夏正是前排幾位之一。
她跟随PPT翻動書頁,放在桌上的手機正好一震。她瞥了眼屏幕,“談铮”兩個字如同自帶聚焦,瞬間跳進了眼裡。
此時距離下課還有十幾分鐘,她強忍住好奇,足足等到鈴聲響才拿起手機查看。
截圖上的内容不多,蘊含的信息量卻不小。祁紉夏怔怔盯着那幾所學校的名字,心跳直線提速。
——其中有所學校,正是她心心念念已久的。
趁周圍沒人注意,她從後門溜出去打電話。
“看到消息了?”談铮剛接通就問,仿佛早就在等她的這通電話,話裡并無絲毫意外。
祁紉夏抓着走廊上的欄杆圍檔,壓着聲音說:“看見了。為什麼突然發這個?”
“之前聽你的意思,似乎不像是對留學有抗拒,所以我想,不如先讓你對自己的水平有個清晰認知,再做決定。”談铮語氣很笃定,帶着毫不掩飾的欣賞贊譽,“現在有新想法了嗎?”
祁紉夏眺望教學樓外的藍天白雲,陷入了漫長的沉默。
不得不承認,在看到那兩句對話時,她非常心動。
還有什麼,能比自己的姓名與向往已久的學府并列,更令人為之振奮呢?
可是,夢想可以漂浮在空中,人卻要腳踏實地。
錢,是擺在祁紉夏面前的頭一号難題。
也正是為此,黎川大學碩士研究生的交流項目,已經足夠讓她欣喜。
“我覺得……”她終于艱澀開口,“我也不是非得馬上去不可。”
盡管她的用詞已經極盡委婉,談铮還是敏銳地感應到了什麼。
“在擔心費用嗎?”他問,“如果是這個的緣故,我可以幫你。”
“不!”祁紉夏想也沒想地拒絕,“不能這樣。”
給李素蘭找工作時,她已經承了談铮一個天大的人情,如果還要用他的錢去留學,那實在是太超過情侶之間的責任了。
屆時,談铮不僅是她的男朋友,更是她的債主。
談铮顯然不明白:“有何不可?我不需要你償還,就當作是一筆天使投資,不行嗎?”
祁紉夏更加堅決:“不行。談铮,這不是還不還的問題,是我們兩個人邊界的問題。如果我接受你的錢,我們的關系,就不可能像現在這樣了。”
談铮微微愣了神。
他也沒想到,不過是幾筆轉賬的事,在祁紉夏那裡,卻要被上升到如此高度,而且聽起來全無轉圜餘地。
有這麼嚴重?
他惘然。
“……算了,”過了良久,他才說,“本來就是你自己的事情,當然要由你自己來做主。我尊重你的意願。”
祁紉夏攥着手機,心裡一口氣不上不下。
她怎麼會不知道談铮在想什麼?隻是有些事情,本就早早地橫亘在他們中間,無事發生時,自然不用去理會;一旦迫不得已去注目,便能驚覺那是一道天塹。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她輕聲說。
談铮:“我知道。其實也是我沒考慮周全,習慣性按照自己的想法來了,你别介意。”
“……不會的。”
上課鈴已經在催促,祁紉夏不好再多說,留下一句匆忙的“再見”,便回了教室。
*
就在一天之後,祁紉夏登錄招生網站,在彈出的黎川大學拟錄取通知上,鄭重其事地點了确認。
三年的努力,終于塵埃落定。
祁紉夏關了電腦,轉臉向宿舍窗外,入目皆是明媚。
這幾天,各個高校都在出拟錄取結果,祁紉夏的朋友圈常能刷新出相關。配文往往已經無關緊要,最矚目的,也就是網站的一張錄取截圖。
徐今遙為了避免受刺激,開學以後直接關閉了朋友圈功能,決意兩耳不聞窗外事。祁紉夏思慮片刻,終是退出界面,沒有發布任何圖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