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明哲不是那種不開明的家長，但也不是那種完全能接受一切的人。

他第一次發現衛戈喜歡男人，是有一次用衛戈的電腦查資料。衛明哲不是喜歡翻看衛戈隐私的人，那天純粹是因為他自己的電腦壞了，但有一個報表要立刻上報。

電腦不能輕易共享，案例有二。

一是衛戈發現邢钊是白夜。

二是衛明哲發現兒子喜歡看耽美漫畫。

衛明哲點開浏覽器輸入上報網址，回車的時候不小心點了向下的箭頭。

原本應該出現在面前的登錄界面，變成了兩個搶着一個櫻桃吃的卡通男人，吃就吃，兩個人還都沒穿衣服。

沒穿衣服也就算了，吃着吃着還親到一起去了。

那是衛明哲這輩子見過最震撼的場景，使他快過半百的靈魂收到了極大的打擊，也不算是打擊，反正就是感覺世界在此時此刻定格了。

衛明哲忘了自己是怎麼點的退出，怎麼删除的最近訪問記錄，怎麼走出的衛戈房間。

反正到最後，衛明哲也沒報上那個報表。

事情耽擱了，人也麻了。

從那天開始，衛明哲開始懷疑衛戈性取向和他不一樣，為了測試這件事，他還特意買了兩本美女時裝雜質，穿着火辣的女模特就放在家客廳的茶幾上。

衛戈上學放學，坐在客廳看電視，三天三夜，硬是沒瞟一眼雜志封面。

但是也不是完全沒有，第四天這兩本雜志起了效果。

從娘家回來的江琳看見這兩本雜志氣的給了衛明哲三錘子，轉身又回了娘家。

衛明哲忍着頭上的疼痛，全副武裝去雜志店重新買了兩本雜志，不過這次沒買之前的那種，封面上應該是兩個動漫人物，和上次網站裡的挺像。

不怪衛明哲，他這種連江琳化沒化妝都看不明白的男人，自然也分不清那幾個紙片男人的長相。

他買了一本赤裸上身靠的很近的雙男人封面雜志，這次可好，剛放在茶幾一個晚上就消失了。

随着雜志一起消失的，還有衛明哲那顆半信半疑的心。

自己兒子真是一點沒随了自己，衛明哲娶了這麼漂亮的老婆，生了這麼漂亮的兒子，一點沒學到自己的精華。

不僅不喜歡漂亮女人，甚至連女人都不喜歡。

所以他才不讓衛戈住校嗎，他在網上搜了，現在大學生亂的很，看到想自家兒子這種香香軟軟的男孩子，都生撲窮追不舍。

但邢钊不一樣，邢钊高學曆高智商高年齡，這麼三高的人肯定靠譜，而且是自家小師弟。

和邢钊在一起，衛明哲放心。

衛明哲自然不知道自家兒子現在的心思在邢钊身上，他讓衛戈回學校也是想明白了，自己已經沒多少時間了，與其在這兒擔心兒子喜歡誰。

不如讓他想喜歡誰就喜歡誰。

管他是同班男同學，還是隔壁的師兄，隻要是衛戈自己選的，他衛明哲就支持。

“爸，我暫時還沒有這方面的打算，沒有喜歡的人。”衛戈趕緊岔開話題，“你也别太擔心了，醫生說你的病有治愈的可能，放寬心。”

衛明哲看着衛戈點了點頭，沒說話，衛戈起身幫衛明哲掖好被子，看着父親蒼白的面孔靜坐了一夜。

一家人似乎都已經做好了最後對抗病魔的準備，雖然衛戈和江琳都在說着一定會治好，兩個人還是旁敲側擊地問着衛明哲有沒有什麼想做的事。

手術之前盡量将衛明哲想做的事都做一遍，如果手術真的失敗了，也不至于留下遺憾。

衛明哲擡頭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三個人，江琳沒有化妝，但依舊保養的很好，不得不說，衛戈如今的長相是随了媽媽的。

“衛衛長大以後，我們好像就沒拍過全家福了。”

衛明哲握着老婆的手，忍着聲音中的沙啞和身體的不适，擠出了一絲燦爛的笑容：“我們拍一張全家福吧。”

手術前一個星期衛明哲破格在醫生的允許下出了院，邢钊約了全市最好的化妝師和攝影師，借用了離醫院最近的一個攝影館裡給一家幾口人化妝。

衛明哲的頭發已經很少了，江琳給他挑選了一頂最符合他以前發型的假發。

江琳的裙子也是衛明哲挑的，一件白色的紗裙，江琳那天的口紅很紅，臉上紅撲撲的，衛明哲一直在逗她開心，江琳咯咯咯地笑。

兩個人好像回到了年輕剛結婚的時候。

“你們爸媽感情真好。”一旁的攝影師朝着衛戈和邢钊兩個人笑。

衛戈愣了一下看向一旁的邢钊，見邢钊沒反駁，他也沒提，而是說着，“那麻煩你一會兒好好拍，這張全家福對我們很重要。”

攝影師先是給江琳和衛明哲拍了幾張單獨的照片，衛戈又進去拍了一張。

摁完快門，攝影師略帶差異地看向了一旁的邢钊，有種拍全家福你怎麼不合群的感覺。

衛明哲也看了眼面前的邢钊，朝着他招了招手，“小邢，過來一起拍。”

邢钊本想推脫，衛戈已經小跑到他面前拉住了邢钊的手，他自己也沒意識到自己這個動作可能有點奇怪，兩個男人手拉手可能不太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