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裡正找着借口,卻對上他的眼睛。
利維坦的眼睛很黑,不似人類那般有深淺之分,他的眼睛如同不可見底的深淵,仿佛能吸納一切,透不出一絲光。
他的眼睛倒映不出萬物,也不可見分毫情緒,甚至幾乎不會轉動。
就像……
一個裝飾品。
約裡莫名打了個寒顫。
就這一愣神的功夫,利維坦已經繞過了他。
“等等……”
約裡又要追上他,卻蓦地發現自己竟然不能再動。
利維坦頭也不回,徑直離開。
聽說那個什麼聖子回來了?
那陛下應該也回來了吧。
*
帶路的莫格加族婦人對身後那位天使一般的青年非常好奇。
她忍不住頻頻回望。
她并非沒見過貌美的人,但确實沒見過這般……純淨的美貌。
剔透明澈,熠熠生輝。
時下多認為黑色是不祥的顔色,但這點綴着金飾珠石的黑衣在他身上,卻也在奢靡之外顯出莊重聖潔來。
他對這人間的一切似乎都頗為好奇,左顧右盼,眸中興緻盎然。
婦人越看他,心中越生出幾分敬畏。
路西菲爾發覺了她的目光,回頭對她笑了笑。
婦人見他看上去似乎性情和善,也大了膽子,好奇問道:“敢問……您和聖子是什麼關系?”
聖子?
路西菲爾想了想,這應該是父神不願在凡人面前表露真身,為自己捏造的身份吧。
不過要說他們什麼關系……
這倒真是難住了路西菲爾。
君臣?父子?師徒?
或者……
暗戀與被暗戀?
見他久久不答,婦人似是覺得自己冒昧,連忙道歉。
路西菲爾溫聲道:“無妨,隻是我也不知道該如何界定我們的關系。”
他半垂下眼睫,唇畔含笑:“但我想……他是對我來說,這世上最最重要的人,永遠都是。”
婦人一愣,随即笑道:“能有您這般的人物牽挂他,我想,對聖子來說,您也是最重要的。”
是嗎?
路西菲爾笑容不變,眸中神色卻沉了幾分。
*
利維坦在整個莫格加族營地找了一圈,連羊圈和馬廄都去了一趟,也沒找到他的陛下。
真是奇怪。
難道陛下回潘地曼尼南了嗎?
利維坦糾結了一下,然後便給别西蔔傳音。
另一頭的别西蔔許久才回應他,聲音裡也滿是疲憊:“利維坦,你不是跟着陛下?陛下有事吩咐我?”
利維坦直覺别西蔔好像快累死了。
尤其他還聽到了瑪門的聲音,還是那般嬉笑着的:“陛下若有吩咐,也會直接告訴你,怎會通過一個……呵呵,隻怕會傳漏什麼。應當是他自己尋你有事吧。”說着,他又裝模作樣地歎氣,“利維坦,你好歹也是七罪魔王之一,怎麼總是在麻煩别人?你也不是不知道别西蔔每日都要處理那些龐大繁雜的事務,些許小事,又何必拿來叫他煩心呢?”
利維坦整條魚都覺得不好了。
果然,他最讨厭瑪門這家夥了!
和他比起來,阿斯蒙蒂斯都顯得和藹可親。
整個地獄,就他話最多最傷人了!
他頗覺委屈,别西蔔倒是向着他,對瑪門不悅斥道:“你沒事就回自己封地去待着,不要在這裡挑撥離間!收起你的小心思,我們同氣連枝,從未覺得誰是麻煩。”
“我是心疼你。”瑪門反而先委屈上了,“你看看,你這話裡的‘我們’可不就把我排除在外了?這不公平吧。”
惡魔讨什麼公平!
……跟瑪門這種惡魔交流,真是說什麼都能是錯的。
利維坦撇撇嘴,不想搭理他。
反正也說不過。
他結結巴巴開口對别西蔔道:“我,是沒找到……陛下,所以,才,才想問問,陛下、是,不是……回來了,看來、是,沒有。”
一提到路西法的事,别西蔔霎時來了精神:“怎麼回事?你沒跟着陛下?陛下最後和誰去了哪兒?是不是那個聖子!”
他一連串發問,最後提到聖子時已是咬牙切齒。
除了聖子誰能和陛下單獨出去?
這并不是疑問句。
聖子,又是這個聖子。
怎麼這麼陰魂不散呢?
他問得又急又快,利維坦回答不過來,慢騰騰道:“……陛下,半夜、就,和那個,聖子,走了……他,他都,不告訴我,去哪裡。”
瑪門趁機語氣涼涼地插嘴:“那你真是沒用啊。”他又轉頭對别西蔔道,“你也不必過于憂心陛下,這世上誰還能傷他不成?”
他不去傷害别人就好了。
利維坦聽不下去,隻覺得瑪門這個惡魔就是讓他讨厭。
“我不,跟你……說了,瑪門,我,我讨厭你……”
瑪門在另一邊樂不可支:“沒事,我不讨厭你。”
聽到另一邊利維坦憤怒的哼聲,瑪門笑得更開心了。
他還在多說兩句再刺激一下利維坦,卻聽那邊利維坦的聲音十分疑惑:“咦,陛下……不對,你,你是誰?
“你,你怎麼,和……陛下,長得、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