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榆趕着入冬前扯了一匹粗麻布和一匹生絹。
粗麻布可以做他和薛祈和的兩身衣裳,小孩子皮柔軟用生絹給薛祈舒薛祈星做,餘下的一點布料可以給景槐的孩子縫兩個肚兜。
等莊稼都收完,村子就開始準備過冬了。雲榆屯了些土豆和地瓜一類的,儲存時間久。又腌了些雞蛋鴨蛋和白菜蘿蔔。
薛祈和去鎮上做工,一天可以拿五十文,雲榆閑着無事就在家做衣裳,起初景槐還總是來陪他,後來越發懶了,身子重了就不太愛出門,雲榆便時常會去陪他。
那些肚兜的花紋要繡得好看些,雲榆雖然學會了縫衣裳做鞋子,但繡花的功夫還是欠些熟練。
雲榆拿着肚兜去找景槐時,正巧看見一個男人拿着一疊紙粘在他家門口。他還未走近,便看見梁桓青走出來,與那人交談幾句。對方單看其實也是個高個漢子,但梁桓青人長得高大又壯,對比起來很是不夠看。
“你讓我見阿槐一面吧。”雲榆聽他說。這是那個周家的,叫周齊。
梁桓青嘴角抿成一條線,看不出喜怒,僵持一瞬後,雲榆聽到景槐從院裡出來。
“桓青,你還沒走啊。”他說完,安靜一瞬,拉着梁桓青的手腕就要往屋裡走,誰知那人死不要臉,竟拽着景槐手腕不放。
梁桓青少有的情緒外露,他推開周齊怒道:“你再這樣對我的夫郎動手動腳,我就要報官了。”
那人一聽報官立馬松了手,院門被重重關上,雲榆猜景槐今日大概也沒心情教他繡花了,便原路折返回去,路上遇到了提早回來的薛祈和。
“去梁家了?”他挑着扁擔,今日鎮上沒活,他把之前家裡編的幾個竹筐拿出去賣了,他說完,往那梁家一望,發覺有人站在梁家門前,他們這些村離得近,人又不多,同齡人之間基本都認識,他話到嘴邊想起雲榆那日同景槐交心,一時語塞。
薛祈和遲疑間,雲榆答道:“嗯,不過沒去成,明日再說吧。餓了嗎,我們回家吃飯吧。”
薛祈和聞言便笑道:“我從鎮上買了桂花糕,你拿一塊嘗嘗看。”雲榆從扁擔裡捏出一塊,放在嘴裡果真清甜,入口即化。
眼看着就要立冬了,天黑得更快了些,晚飯做好時即便是在院子裡吃飯也要點盞油燈了。
不過這幾日夜裡更冷些,他們一家便收拾了在堂屋吃飯,熱騰騰的玉米糊和饅頭,雲榆又炒了一盤蒜薹炒肉,薛祈和回來在後院鼓搗烤了一隻兔子。
堂屋前後門關起來,屋裡暖烘烘的并着飯菜的香味,兩個孩子早已迫不及待,薛祈和害怕他倆偷吃桂花糕不認真吃飯,便沒提前告訴他倆。
“嫂嫂,你做的棉衣什麼時候才能穿呀。”薛祈星輕聲問卻仍舊掩蓋不住激動,眼看着就入冬了,他們身上這身長衣長褲已經不足以抵禦風寒了,聞言薛祈舒也擡頭滿臉期待地看着雲榆。
雲榆放下端着的碗,正色道:“你哥哥說了,新衣服要等到過年才能穿,入冬後要穿之前舊的。”
語畢,薛祈舒失望地低下頭憤憤地咬了一口兔子腿。薛祈星也不滿地踢腿,指責薛祈和道:“壞哥哥!壞哥哥!我和二哥都長高了,之前的都穿不下了。”
薛祈和拿手指敲她腦袋,道:“你嫂子把你慣壞了,以後不許這麼沒大沒小的,。”
他才說完,薛祈星便紅了眼睛,跳下凳子,委屈道:“我吃飽了!”雲榆想去勸幾句,卻沒想到薛祈星立馬跑開了,他便去看薛祈和,隻見他繃着臉。
“星星才五歲,你這麼和她說話她會被吓到的。”雲榆也有些無措,他已經很久沒有處理過家庭關系了,但直覺告訴他薛祈和不該這樣。
“難不成要繼續這般嬌慣她嗎?”薛祈和反問。
我哪知道,雲榆在心裡想着,卻沒說出口,隻低頭吃光了碗裡的飯菜,然後頭也沒回地走了。
薛祈舒進來時他正收拾自己僅有的兩件衣物,拿破布包起來準備出門時才瞧見他卷着衣角站在門口。
雲榆心下一軟問:“太晚了,阿舒去睡覺好不好。”聞言,薛祈舒終于擡頭看向他,“嫂嫂要走嗎?”雲榆一愣,薛祈舒不說話了,隻是看着他,見他沒說話,也紅了眼眶,走到雲榆身邊,小心翼翼地抓着他的包袱又說:“哥哥和小星不是故意的……”
雲榆難得見薛祈舒一下子說那麼多話,從他幼時父母雙亡,到薛祈和一人撐起這個家,講了許久。
原來最開始薛祈和年齡太小,進到山裡也打不到什麼值錢的東西,而且每次擔心弟妹在山下的情況,進山後常常沒幾天便出來了。
那時薛祈星還沒斷奶,每月除了固定的茶米油鹽,給薛祈星買羊奶也是筆固定的開銷。她出生遇上難産,生下來便瘦瘦小小的,又是冬天生的,郎中都說她活不過年後了,偏偏薛祈和固執不信命,賣了四畝地,勉強撐了三年,後來打獵的手藝漸漸熟練才開始有了些積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