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家亂哄哄地裡裡外外圍了一圈人,連梁老太太都在院裡坐着。
“老太太,景槐他怎麼樣了。”雲榆先看見老太太坐在中央,聞言,老太太氣憤道:“景家那個孩子教的牲畜不如!”老太太還待罵些,被梁家其他人勸住了,梁桓青的娘拉着雲榆,将事情原委說了一遍。
今日景槐回娘家吃了頓飯。景家是典型無事不登三寶殿的類型,吃完後拉着梁桓青張口閉口便是好姑爺,能不能借我三兩銀子。
景槐氣不過,拉着梁桓青便要離開,一頓飯吃的也是氣鼓鼓的,誰知走到村口時遇到了景槐沒成親前的青梅竹馬,一時愣神,被追上來的景槐的侄子撞在了後腰上,疼得險些暈過去。
雲榆當真是氣急了,沒見過這般無禮的人家,正欲開口與梁桓青的娘再罵幾句,裡頭郎中就出來了。
見着梁桓青便指着鼻子,氣道:“你啊,你啊,無知豎子!”
梁桓青也是急得不行,給老郎中背後順氣,一邊又問了一遍自己夫郎還好嗎。
“槐哥兒都有了兩個多月了!你這小子怎麼一點都沒發覺!”老郎中指着他鼻子罵道:“知道你們小夫妻恩愛,但是這孕中房事還是要适度啊!如今又被那混小子撞了後腰,槐哥兒肚子裡是個命大的,隻是微微動了胎氣,好好将養一陣吧!”
他一段話說得梁桓青的臉也是青一陣紅一陣,聞言也是低着頭稱是,倒是梁桓青的娘聞言樂得眼睛都變成一條縫了,從袖袋裡又摸出幾個銅闆往郎中手裡塞:“這趟真是麻煩老大夫了。”
老郎中沒接,卻又怒道:“必須按我的方子好好養幾個月,多吃些滋補的東西!”
老郎中走後,這梁家一院子的人才放下心來。
“笨漢子,”梁桓青的娘先打了他一拳:“自己夫郎有喜了都不知道,要人家郎中這般叮囑!”
梁家忽然又忙了起來,雲榆見大家忙着便和梁桓青隻會一聲,自己先進屋看看景槐。
他正靠着床邊不知在想些什麼,臉色和唇色都是慘白的,眼眶下面确實微紅着的。
見他這幅樣子,雲榆把想說的話忽得忘在了腦後。
等外頭吵鬧聲漸漸沒了,景槐才驚覺流淚,擡手慌忙地把眼淚擦幹了。
“抱歉,”景槐低着頭開口道:“讓你擔心了。”雲榆坐在他身邊,端了杯溫水給他,“平安便好。”
“雲榆。”景槐難得這樣喊他的全名,又帶了點哭腔,雲榆攬着他的肩膀,把人帶進懷裡。
“我之前是被退過一次婚的。”他說。雲榆不覺得有什麼,擡手擦掉他的眼淚,靜靜聽他說。
那人叫周齊住在景槐家隔壁,兩人年齡相仿,自幼玩在一塊,家境也都不算富裕,周齊堅信自己有念書的天分,不願做農活,隻願意在屋裡背書,家裡沒錢不同意他念,景槐便偷偷繡了手帕拿到鎮上換錢給他念,前兩年終于成了位舉人老爺,考前還信誓旦旦說回來要與景槐成親,結果放過榜後,就被縣衙老爺的女兒看上了,成了人人羨慕的。
景槐娘聽了事情原委後氣得整天打他罵他,誰承想沒過兩天梁家便尋了媒人來說親拿了五兩銀子的聘禮,要知道十裡八鄉的小哥兒出嫁可都沒有這般多,可何況談成之後還有兩對大雁和十二匹紅布,他爹娘一拍即合,他兩個弟弟馬上到了成親的年紀,本想撈周家一筆,誰知那姓周的是個白眼狼,不過梁家也是當地有名的富庶人家,比那要他家槐哥兒整日熬着繡花的書呆子強了不少。
本來以為周齊已經遠走高飛,可誰知他那清高脾氣和那縣衙小姐的高傲性子十分合不來,成親之後便十分想念景槐溫柔體貼,這次回來便是想問問景槐的意思,願不願意和他去縣城生活。
他與那縣衙小姐是斷不可能分開的,問景槐也不過是想納個小的,誰知回來一看景槐竟然已成親了。
雲榆聽完不知該說些什麼好,隻安撫性地又抱得緊了一些,忽然像想到什麼似的,開口道:“我從前也有一位,呃,私定終身之人。”
其實隻是個男朋友,但是以景槐的視角,他不知該怎麼表達這三個字的意思。
景槐聞言,也是一驚。他倆這邊說得投入,全然沒注意,薛祈和與梁桓青早已站在門外。
雲榆還在自顧自解釋道“就是我從前念書時遇到的,一位前輩。不過他家境富足,我自幼喪父喪母,是奶奶撫養大的,我覺得我們差距太大了,加之我們都不是愛與人談心的性格,便漸行漸遠了。”
景槐頭一次聽雲榆講他自己的事,有些困惑的居然不是他私定終身,而是:“你從前能念書,家裡應該還算不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