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恨鐵不成鋼,無奈搖頭解釋:“這都還不懂?明顯地區别對待啊!别人是死是活他毫不在意,你遇到危險他拼盡全力。”
“你難道就沒想過,那小子他也喜歡你。”
*
和老爺子聊完,顧孟然幾乎一天一夜沒合眼。
白天想事情睡不着,晚上值班操舵睡不了,掐着胳膊硬熬完一個通宵,顧孟然困得意識模糊,走路都開始打踉跄。
不過獨處讓他有充分的時間思考,對于外公昨天的猜測,顧孟然得出的結論是——不可能,絕無可能。
梁昭獨自一人在殘酷的末世中掙紮,孤獨了,想有個說說話的同伴,所以救了他,留下他。待他好也隻是顧念同窗之情,不想讓他放棄生的希望,好好活下去。
當然了,這都不是最主要的。讓顧孟然笃定梁昭不可能喜歡他的主要原因——梁昭曾經親口說過,他喜歡女生。
重活一世,糾結這些沒有必要。
不論緣由,不論性格,梁昭還是梁昭,永遠是他的同伴和家人。
時間跳轉到七點半,距離“下班”還有半個小時。
顧孟然打着哈欠從椅子上下來,扭扭脖子,舒展雙臂。
一套活動筋骨舒展運動才做到一半,身後忽然傳來一聲輕咳,顧孟然倏地扭頭看去,隻見梁昭端着托盤倚在駕駛室門口,不知道看了多久。
四目相對,空氣有一瞬間的停滞,但下一瞬,顧孟然鼻尖微動,一股熟悉的清香撲鼻而來。
“你還做了早飯?”饑餓戰勝了尴尬,顧孟然收起壓到一半腿,迎着梁昭快步走去。
梁昭先他一步進門,将手中托盤放在駕駛台上。
顧孟然湊近一看,和昨天一樣,還是粥和包子,不過這兩碗粥……未免也太奇怪了點。
黃色黏狀液體摻雜着顆粒分明的黑色不明塊狀物體,與其說是一碗粥,不如說是一碗糊糊。聞着倒是挺香的,隐約帶點焦香味,但賣相屬實一言難盡。
顧孟然看了半天也沒看出是什麼粥,茫然望向粱昭,“玉米糊嗎?我還聞到肉味兒,肉粒玉米糊?”
“不是。”梁昭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尖,聲音小得可憐,“皮蛋瘦肉粥,我自己煮的,火候控制得不好,稍微有點糊。”
皮蛋瘦肉粥?這誰能看得出來!
沒見過黑暗料理的顧孟然驚呆了,但聽到粱昭自己煮的,他微微一怔,不由自主地想到外公昨天的胡言亂語。
梁昭在意他的話,昨天随口一提,今天皮蛋瘦肉粥就端上來了。顧孟然也沒自戀到認為梁昭一定對他有想法,隻是覺得奇怪,好奇心都快溢出來了。
“是有點太煳了,先别吃了,我去重新弄點吃的。”
長時間的沉默給了梁昭錯誤信号,他端着托盤轉身就走,顧孟然恍然回過神,及時将他攔住。
“别啊,糊就糊嘛,聞着香就行了,味道指定差不了。”顧孟然從梁昭手裡奪過托盤放回駕駛台,拿起托盤裡的勺子,舀起一勺就往嘴裡送。
一勺黏黏糊糊的皮蛋瘦肉糊下肚,見梁昭還看着自己,顧孟然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笑吟吟地誇贊道:“好吃,焦香焦香的。”
不算說謊,味道确實不錯,就是有點糊嗓子。
吃完早飯已經到了下班地點,顧孟然沒急着回去睡覺,因為風翼号油艙裡快沒油了,需要及時補充燃油。
船舶加油頗為麻煩,通常是在港口或水上加油站與油船對接加油。
但顧孟然空間在手,風翼号一停穩,梁昭留在駕駛室盯着油表,顧孟然戴着防毒面罩下到底層甲闆,在濃霧中摸索,找到并打開油艙口,直接上手快速加油。
空間省去了許多麻煩,卻架不住風翼号油艙大。
往甲闆上一蹲就是兩個多小時,等油艙加滿時,顧孟然雙腿麻木,意識模糊,身體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艙口蓋複位,顧孟然邁着沉重的步伐往回走。
距離不算太遠,隻用了五分鐘,顧孟然憑着記憶摸索到艙門口。可就在他握住門把手,即将推門而入時,一聲凄厲的怪叫蓋過發動機的嗡鳴傳進耳朵。
聲音很奇怪,像是動物的嚎叫又像是嗚鳴,響了一聲便沒了。
有那麼一瞬間,顧孟然以為自己熬夜熬出了幻覺。他假裝沒聽見,擡腳剛要進屋,下一秒,叫聲愈發洪亮,無比清晰地回蕩在耳畔。
“嗷嗷嗷嗚——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