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見青忍不住嘟囔:“拍照的時候在想什麼啊?”
“什麼?”範禾易脫下身上的衣服,赤裸着上身走到高見青身邊,湊近看那張照片,“啊,這張。我那時候剛被帶來津城,和九方還不熟。”
熱氣猛地襲來,範禾易說的字沒有一個能順暢進入腦袋,高見青被餘光裡的身體恍了神,慌亂的點着點頭,努力拉開了些距離不去看他:“你穿上點吧,别感冒了。”
範禾易的目光牢牢地固定在他的臉上,伸手從一邊的架子上拽下一件白色的毛衣套上:“你害羞?為什麼?你有哥哥的話應該不是第一次看到别人光着上半身吧。”
高見青收着照片回話,眼神相當純良:“我哥他們都不會在房間外面亂脫衣服。”
範禾易聳了聳肩當作回答:“不過他們把你自己留在津城,走之前沒有給你留下什麼東西嗎?”
高見青已經收到最後一張,聽到這兒緩緩回頭看他:“其實我一直想問你這件事的,人類變成吸血鬼之後會失去記憶嗎?”
“為什麼這麼問。”
“我變成吸血鬼是在十九歲,最後清楚的記憶是在遊行的隊伍裡起了沖突後掉到了江裡,之後能确定的就是有人把我的坑挖開,沒多久你就出現了。”高見青放進最後一張照片,把箱子安穩的放在桌子上。
“中間的事,全都忘記了?”範禾易對着鏡子觀察身上這件毛衣,語氣平淡的仿佛高見青隻是在說今天的天氣如何。
“也不全是,有些零碎的片段,但順序和内容都亂七八糟的,實在組合不到一起去。”高見青有些失落的臉印在玻璃上。
範禾易從鏡子的反光中看到那張臉,雖然有些不好的預感,但還是殘忍的開口:“你想找回那些記憶嗎?想的話我可以幫你。”
他像條美麗的毒蛇,盤旋在誘人的紅蘋果上哄騙高見青——去找吧,咬一口吧,想着自己的目的無所顧忌、汁水四濺的咬下去吧。
高見青并不知道眼前人的心思,他隻是懷着茫然,全然不知答應之後自己便會被推到岌岌可危的懸崖邊。
如果世界上有先知存在,或許人類可以避免很多欲望帶來的危險和痛苦,但千金難買早知道。
即便是吸血鬼也不例外。
高見青被帶到了那棟洋樓前,他一無所知,像初生的孩童一般全身心的信任着範禾易。
“你知道這是哪兒嗎?”範禾易站在大門外,他今天出門前帶了一副平光眼鏡,鏡片泛着光,讓人看不清掩飾下的眼神。
高見青仔細看着眼前的樓,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好像是那天……是你追蹤蝙蝠找到的地方。”
“是。”
範禾易推開面前的鐵門,半個月前壓翻的幹枯野草後形成的路還清晰的留在那裡,他回頭看了高見青一眼,帶着他走了進去。
高見青跟在身後,步步維艱,面前的建築看起來确實有些熟悉,但在他混亂的像是被原子彈轟炸過的記憶裡隻能捕捉到一瞬即逝的尾巴。
“範禾易,”走到主樓的大門前時,高見青停下腳步,站在台階下開口,“我們不是要找記憶嗎?為什麼來這裡?”
範禾易站在台階的最高處,站在那扇沉重的大門前,摘下了脖子上的圍巾遞給他:“你先帶上。”
高見青搖了搖頭。
範禾易成為了率先妥協的人,幾步走下來,湊近了些把還帶着體溫的圍巾一圈圈環繞。
高見青仰着臉,脖子上不斷傳來溫熱的觸感、近在咫尺的臉、拂過耳邊微癢的發絲——他完全不想走進那棟房子,但脖子上的圍巾像是變成了枷鎖,拉住他,留下他。
範禾易把另一端拉進預留好的結,像拿着刀準備行刑前的劊子手:“你知道這棟房子的主人是誰嗎?”
高見青搖頭。
“你。”手裡的圍巾收緊,距離拉近,直到此刻高見青才清晰的看到範禾易眼睛裡的憐憫。
“我?”高見青一時有些失神,目光短暫的失去焦點。
範禾易的臉在眼前清晰起來:“你之前的上一任房主,叫高見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