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皮盯着吧台對面的老孔,挂斷手裡還是隻有無盡忙音的電話後搖了搖頭:“還是沒接。”
“禾易絕對不是遇到事隻會逃跑的孩子,”老孔雙臂支在吧台上,眉頭因為憂心繞成繩結,“小皮,那棟房子的來源,你查到了嗎?”
老皮已經背過身去擦桌子,聽到老孔的問話動作一滞,幹笑了兩聲掩飾:“那房子的時間太久遠了,中間換過好幾任房主呢。等有了消息我第一時間告訴您。”
老孔仰頭一口氣喝完了杯子裡的酒,拿起吧台邊那份寫着自己名字的任務檔案袋,臨出門前拍了拍老皮的肩膀:“這段時間禾易不在,要辛苦你了。任務完成後我會盡快回來,其他事事等我回來之後再商量。”
“好,您注意安全。”
送走了老孔,老皮才偷偷舒了口氣,從口袋裡摸出自己的手機,再次點開頂着福仔肚皮圖片當作頭像的對話框:急,關店後我去找你,和高見青有關。你再躲着我不見面,我就直接告訴他。
手機屏幕剛暗下去兩秒又亮了起來,對方的回答相當簡練:天亮之後。
當天八點十九分,時隔兩周,老皮終于在範禾易家附近的早餐店再次見到他。
店裡全是大爺大媽中間零零散散夾雜着幾個快要遲到背着書包暈頭轉向的學生,老皮跨進闆凳和桌子的空隙,盯着對面的家夥:“說說吧,這麼多天幹什麼去了?”
範禾易從一邊的筷子桶裡抽出一雙筷子遞過去:“先說你查到什麼了?”
老皮毫不猶豫,手上用力撕開包裝袋,夾起盤子裡的油炸糕,從口袋裡再次抽出那隻調查小本翻到其中一頁遞過去:“你發回來的那棟洋樓是上世紀的建築了,在很多人手裡流轉過,最近一次登記的房主是高見青。”
範禾易似乎也被這消息打了個措手不及,往碗裡加辣椒的動作一頓。
老皮預留出時間供他震驚,迅速嚼完嘴裡的炸糕補充說明:“房子是在1926年轉到小高名下的,按照時間看的話,他這個時候已經被轉化了,對吧?”
範禾易點頭。
“上一任房主叫高見南,是小高的二哥。”老皮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就算那時候他們不知道什麼是吸血鬼,高見南把房子轉讓給小高已經足夠說明他們家人對他真是好的沒話說了,至于為什麼那隻吸血鬼會出現在那棟房子裡,我猜是那家夥鸠占鵲巢。”
“你沒有過其他懷疑嗎?”範禾易問,他又想起那晚見到的九方廿,現在已經變成吸血鬼的模樣的人。
老皮不解,抽回自己的本子:“不過小範老闆,你那天到底看到什麼了,這段時間不接電話就是怕我和孔叔問你這個吧。”
“房子的事情我會回去和高見青确認的。”範禾易從口袋裡掏出現金壓在了抽紙盒底下。老皮見狀立馬起身要走,他伸手按着她的肩膀讓她重新坐下,“你吃完再走,最近有什麼事情給我發信息,我看到就回。”
老皮本來還想說些什麼,但看到範禾易那張略顯疲憊的臉又咽了回去,最後隻是點了點頭。
津城的冬天一貫多風,範禾易推門離開,衣服被吹得貼着身體,本來還算正常的身體薄的像一片豆皮,老皮翻着碗裡的嘎巴菜這麼想。
範禾易頂着風回到家裡時頭發亂蓬蓬的,高見青的棺材安靜的躺在客廳茶幾和電視中間的空隙,蓋子沒有蓋嚴,透着條縫隙。
福仔從沙發靠背上飛過來,落在範禾易肩膀上啄着他耳邊的頭發。
範禾易一言不發進了衣帽間,架子上挂着的還是秋天的外套和上衣,時間和溫度在他的生活已經變得無足輕重了。
鏡子裡能看到他現在的樣子,頭發被風吹得亂七八糟,眼睛下因為熬夜泛着淡淡的青色,範禾易沒忍住啧了一聲——眼前的狀況真的、确實、實在是讓人不悅。
高見青一覺睡醒時,範禾易整理好的衣服收納箱已經在客廳裡摞了起來,他裹着毛毯努力避開那些箱子走到衣帽間門口:
“範禾易?”
“你起來了。”範禾易從衣服堆裡冒了個頭,他身上套了件印着骷髅頭的破洞短袖,頭發在腦後紮成馬尾。
高見青眼前清晰的飄過衣物纖維,他沒忍住打了兩個噴嚏:“不冷嗎?”
“還好。”範禾易從不說謊,這麼一件一件試下來,他确實隐約有些要出汗的感覺了,跟着思路也清晰了不少,“你幫我把照片收一下吧。”
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向窗邊桌子上的照片——那些照片大多是在酒館門口拍的,不同年齡的範禾易站在一個中年男人身邊,應該就是九方廿了。
“收到……”
高見青剛問了一半,範禾易似乎有心靈感應似的随手拎起一隻箱子遞了過去:“放這裡面吧。”
高見青拿起第一張照片,照片裡的範禾易看着很小,黑發搭在額前直視着鏡頭,臉上沒有一絲笑意,嚴肅的有點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