驅車三小時為了陪喜歡的女人逛街吃飯，Lucas并沒有什麼抵觸情緒，甚至有些期待。

但是出發前肖楚打電話指了幾件她之前買的毛衣外套要他穿上來，就讓他很是膈應。

隻叫他不要跟平時一樣一身消毒水味，還說大舅子跟妹夫第一次見面，這樣有親和力一些。

好看的衣服包包，他不吝啬給她買。

但是為了小情侶聖誕節的約會？還要他表現得親切？

可高興不起來。

現在，他坐在試衣間外的沙發上，手裡翻着一本時尚雜志，目光卻又漸漸遊離。想起自己剛才的妥協，複盤這次的事情，不禁有些想該抽自己兩耳光。

第七大道，世界聞名的時尚聖地，奢華的櫥窗、有格調的餐廳。

男人們願意等上一個小時，捧着淡得讓人難以入口的檸檬水，隻為最後遞上信用卡為女人買單。女人則懷着滿懷心思的期待，從試衣間出來，接受愛人的評價。最後他們一起在餐廳，點上一瓶高檔酒，最後男士女士在消費主義和酒精的作用下各取所需。

Daisy先拉開簾子出來，格開迎上來的導購，直接走到前男友面前，低頭質問：“好看嗎？”

Daisy性感的身材加上自信張揚的個性，就是白人男孩眼中最喜歡的金發寶貝。她此時确實有一點小情緒，想讓對方知道他拒絕的是什麼樣的女孩。

Daisy當然沒想着得到對方的懊悔來修複感情，而Lucas也是。

他擡頭，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了一圈，大方點頭：“好看。”

他回答得認真得誠懇，但是卻好像在回答今天早上吃什麼一樣。

Daisy微微一笑，緊挨着他坐下，語氣調侃：“真敷衍。”

Lucas稍微挪了一下位置，兩人保持着不親密又禮貌的距離。

兩人在一起的時候，Lucas對她的學習和工作要求與對其他人無異。Daisy告訴自己他骨子裡那平和得冷淡的性格，根本不是因為對她沒有興趣，不過……對誰都一樣。

Daisy側過頭看着他，休息區柔和的燈光下，脫下灰色西裝露出的淺駝色的高領毛衣貼身，恰好凸顯他在醫院站出來的挺拔身材。柔和溫暖的打扮，眼神卻冷硬幽深，他雙腿交疊地坐在那，好似在忍耐什麼似的，讓人難以接近。

他在醫院是個受人歡迎的男人，護士們喜歡他溫和沒脾氣，醫生們則覺得他克己謹慎，是個很好的工作夥伴。

他就像範本一樣，毫無差評，僞裝得極好。這樣的人容易讓人有探究欲，Daisy從好奇心開始，慢慢喜歡，并享受接受他們如同學者一般相處方式。

兩人交往後，他從沒有所謂的社交上花時間。

上班工作，回家讀書，生活很簡單。即便他告訴自己心裡有個永遠得不到的人，她也不覺得遺憾隻覺得那種永遠是一種安全感和神秘感。

也許這樣的戀愛關系太讓她舒适，Lucas不會在生活上企圖管控她，又能在工作和學習上幫助她。

她真的以為，等她足夠好，總有一天會走進他的心裡。

遺憾的是，Lucas提出分手的那天，她才意識到，無論怎麼努力，他心裡的那個人，始終不是自己。

和諧的相處狀态并不代表一切，她就跟他面前的外人無異。

她談的是戀愛，不是找人搭夥過日子。

“謝謝你今天陪她。”Lucas看着手裡的雜志，輕聲開口，語調卻帶着一絲距離感。

“客氣了。”反正已經抽身了，Dasiy也就對現在難得打扮得柔和的他好奇而已，并不會傻傻地吃回頭草。“反正你付錢的，我不虧。”

Lucas為什麼會跟她交往？當時沉溺過去，耽于現實。一個熱情洋溢的女孩讓他嘗試像肖楚說的走出去，渾渾噩噩也說不明白。但至少她是個獨立聰明的姑娘，不會受自己半點欺辱，不用擔心稀裡糊塗地做了蠢事。

Luacs利用了她，心懷感激。“當然，隻要我負擔得起。”

Dasiy低頭看着自己身上袒露前胸的性感小禮裙，聳聳肩打算再去挑兩件其他的。

面前試衣間的簾子拉開，Lucas立刻從手中的雜志抽離，起身快步與Dasiy擦肩而過，迎上去。

Dasiy看着他将西裝外套披在肖楚光潔的肩上，低頭跟她說話，旁若無人。

距離明明不遠，但聲音輕柔得她根本聽不清楚。

Dasiy突然好像意識到了什麼，着急加入他們。

肖楚看着鏡子中自己和Dasiy，兩個人穿的是同個系列的連衣裙。Dasiy是俏麗的短款，自己是優雅的中長款。

身高差不多，都是細腰長腿，長發過肩。

要不是她比自己有料，并且肉眼可見的民族差别，不然她們倆可以像品牌雜志上的模特姐妹一樣，多少有點姐妹花的意思。

“很好看！很符合你的氣質。”Dasiy跟導購意見一緻，尤其在導購捏了她後腰多餘的布料後，她更是這麼覺得。

肖楚擡眼看着Lucas，還沒問出口，隻見他輕輕搖頭。

“不好嗎？”

“很好看，但是要入冬了，不适合。”

“可我覺得這件很顯我的腰細。”

“不好，怕你不小心着涼。”

Lucas那語氣帶着幾分親昵，完全不像平時的克制和疏離。

Daisy也曾不畏風雪地追求漂亮，能得他紳士地借外套披着取暖已經是沾沾自喜，卻不曾想他尊重個性下是不夠在意。

她站在一旁，沒戳穿搭配長外套的常識，隻覺得有點好笑，也有點無奈。

肖楚朝導購說：“對不起，我覺得不合适。”她攏了攏身上的西裝，笑着對Dasiy道：“你穿很好看，像芭比娃娃一樣輕盈。要是喜歡的話，讓Lucas付錢吧。”

她們身量雖近，但是适合的風格相差甚多。

肖楚想嘗試一下Dasiy的風格，不過既然Lucas說不合适，也就沒必要了。

“我們身材差不多，我幫你挑幾件吧！”Daisy突然熱情起來，急切地推着肖楚進試衣間，“你把這件脫了，我再找兩件遞給你。”

拉上簾子，Dasiy對男人揚揚頭：“一起啊？”

導購一手一件為他們展示介紹，Dasiy置若罔聞，負手問男人：“時裝就是用來展示女人優美的身材曲線的，不覺得你太保守了嗎？”

“好看跟保暖并不沖突。”Lucas的手已經摸上了導購右手裡白色長袖針織連衣裙，Dasiy朝導購示意送這件去試衣間，将另一件短裙套裝挂在自己手臂上。

“現在流行超短裙。”

“每個人風格不一樣，适合才是好的。”

Dasiy擡頭看向男人，他正“監督”導購将衣服探入試衣間的簾子，她不免也朝試衣間看了過去。

“流行代表能被人喜歡。”

“會被喜歡，就沒必要迎合了。”

“Lucas……你今天不開心？”

肖楚穿着剛送進去的白色針織連衣裙出來，織物自然貼身，看起來聖潔優雅。

“現在感覺挺好的。”

Lucas輕笑地回應Daisy，顯然是因為很喜歡這套的效果。肖楚隻是出來，他便詢問價格讓導購開單。

買花，做飯，到現在陪着等試穿買衣服，隻要是為喜歡的人做的，便也能讓人逐漸心情愉悅。如果對方能享受期間，那就更好了。

那些男人願意等上一個小時為女人付款的心情，無非就是這樣。

剛才還輕描淡寫，不帶一絲情緒。此時他的目光還停留在跟導購咨詢細節的人身上，臉上卻已經帶着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連帶着對Daisy催促也柔和起來：“你也去試衣服吧，然後我們去吃飯。”

Daisy看着這一切，笃定問：“Lacus，是她吧？”

被人說穿了自己的不恥心思所産生的羞恥感和惶恐，讓Lucas撇開了目光看向她。

“難怪是你說永遠得不到。”

換做旁人，被人懷疑兄妹感情不單純，果然馬上反駁，或是自然地開玩笑糊弄過去。可是Lucas什麼也沒說，他的沉默就像是一個肯定回答。

為什麼從她回來後就變得忙碌反常，為什麼他沒有馬上反駁，其實答案很清楚。

Dasiy笑笑，調侃地問：“就算你有女朋友，也不影響你們兄妹永遠在一起吧？”

Lucas不想解釋。

袒露他們的真實關系，隻會讓肖楚遇到這樣的懷疑，但他卻也本能地不想再次親口否決那個可能性。

畢竟，上次肖楚離開了五年那麼久。

久到他可以開始嘗試沒有她參與的人生軌迹。

他可以成為那個被人恥笑的，對“親”妹妹有非分之想的哥哥。

讓虛假的關系替他否決兩人的可能性吧。

Daisy對于他的沉默很失望，即使到了現在，他也不願意給她一個痛快。

連承認自己的感情都不敢，更别提承擔這份感情的重量了。

可真是一個窩囊至極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