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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彼端世界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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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鬼志異,幻夢醒真。市井街巷總有傳聞,說書人驚堂木一拍案開嗓,長生種在他人看來過于漫長的生命曆程中,也有諸多未盡之謎。命運潮起潮落,一滴水将無數可能折射,由此衍生出多少瑰麗無極的故事。

格蘭蒂娅六歲那年遇見了春景明,被玉京令使自茨岡尼亞的荒漠中帶走。她的弟弟,卡卡瓦夏。在地母神的祝福中出生的孩子,跟随自稱無名客的旅人,啟程去往「羅浮」仙舟。一切落幕之時,她仰望星空,聽到天風竊竊私語。它帶來悠長的歎息,在鏡中回響。

并非錯覺。黃沙中汩汩淌出水來,轉瞬凝凍成不化的冰雪,她低頭去看,唯有卡卡瓦的極光輝映其中。靜谧的、無聲的,一場易碎的夢。她看見神情倉皇的自己,像是正在找尋着什麼,輕柔又堅定地拒絕了誰。

這是命運的啟示麼?不。謝還照自虛幻的星辰與極光中來,眼中藍海明月高懸,嗓音輕柔:我隻是一面鏡子,浮水空花,林間吹過的風不會有回答。無論格蘭蒂娅在冰面倒影中看到什麼,那事物都是她的自我。

一語成谶。白玉京是花團錦簇的溫柔鄉,心智在其中長得過于緩慢。諸位長生種高座遠見,有全宇宙最令人咬牙切齒奢侈品的同時,也知曉……并非誰能都來得及。生命漫長無涯,疊代速度卻比岚的光矢還快。

格蘭蒂娅首次見到一舟月時,正處于尚未踏入旅程的起點,昆侖的西王母用不太似人的眼注視着她,神情卻柔和極了。她問小姑娘:你想好了嗎?我親愛的。

「秩序」太一的後裔,故人的孑遺。面容雌雄莫辨的美人站在簾幕之後,銀發如雪般耀爍,那雙眼卻比卡卡瓦的極光更為瑰麗。這話不隻在問格蘭蒂娅,也在問祂。剝去命途的星神,如今僅是個普通人,聞言端起茶杯的同時笑了聲:那孩子的世界裡,她信奉的神明曾經存在過,哪怕已死——留下的痕迹無法抹去。

跨越漫長的光陰,他們看見未來的一角剪影。那位象征着「世界」的神靈遙遙緻意,向未來,向可能,以及一場始料未及的相逢。昆侖山響起鈴音,越過千重山、萬載雪,青鳥振翅,連長風也吹徹。格蘭蒂娅隻覺神思恍兮惚兮,意識在溫水中消解,被攪成一團。

再睜開眼,入目是遍地黃沙,荒涼無邊的大漠。這場景再熟悉不過——茨岡尼□□蒂娅擡頭望見天上的星星,她還在故鄉時就經常這樣做,試圖在痛苦中尋得一絲慰藉。然後。她聽見一聲驚呼:你怎麼站在這裡!很危險的!那群剝皮刀很快就會找到我們了!

卡提卡。格蘭蒂娅在兩年之後,仍能準确捕捉到這話的含義,她困惑地眨了眨眼,扭過頭來。那是一張與她别無二緻的面容,實際上,埃維金向來有為人稱道的好容色,但濃淡總不同。與她如此相似的,非是緣分注定,就是血脈相連。可是。她是太一的後裔啊?

真正意義上的,一位星神的後裔。後來她當面見到太一,質問脫口而出:您為什麼抛棄了我們呢?祂一如初見平靜,卻反道:應該說,是我的命途抛棄了我。

以「概念」的理念而言,背叛理想的人凋亡。命途是我曾經的理想,它抛棄了我,于是我向死的深淵無盡墜落。格蘭蒂娅怔怔立在原地,金發散下來像融化的太陽劈頭蓋臉澆了她一身,天上煌煌衆神往日那些戰争,她從學士與當事者口中聽得一羽風聲。真相浮出水面,卻看不清楚。她終于在這一刻,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我不是想要一個答案,我隻需寫下一份注解。

懸而未決的疑惑會替人永生,而我笃信,這個世界沒有無解的謎題。這是我的答卷,誰都不必修改。與她血脈相連的人也給不出一樣的答案,格蘭蒂娅站在原地,與此世的另一個她彼此凝望,像是世界的倒影。

在逃亡的過程中,她們交換了名字。歐若拉。格蘭蒂娅。預示着神靈恩賜的孩子,遇見了象征極光的另一個她,兩顆塵泥中的瑩潤珍珠彼此映照。被人撿起來擦幹淨,被人珍而重之,她們有相似而不同的命運。

很多年後,黑塔給格蘭蒂娅發來邀請,試圖以數據拟造出一片星空,這浩瀚漫漫寰宇。天才接住來自好友的橄榄枝,側首瞥見誰煙青眼眸中促狹笑意,俶爾輕輕歎了口氣:阿阮姐,你知道的——葉老師的權柄。

玉京令使借來屬于星神的權柄,将她送往瑰奇絢爛的另一個世界,格蘭蒂娅得以見到鏡中自我。謝還照并未說錯,那夜在荒漠冰面中倒映的,唯有她的故事。

而這場初見,在她諸位長輩眼中,也是重逢。人們依靠認知錨定自我,最了解你的,永遠是你本人。格蘭蒂娅後來再見到歐若拉,即刻察覺到一絲異樣——她身上的勃勃生機消散大半,那燭火卻亘古地存在着。

她問:你看到了什麼?歐若拉答:一場死亡。誰都沒有提到具體的疑惑,答案也在文明蒙昧的黃昏中含糊不清,地母神畢竟真實存在過的。太一曾經握住格蘭蒂娅的手,濕潤觸感蹭過掌心,那是祂沒有對外展示出的第三隻眼。埃維金。秩序的後裔。她坦然承認星神抛棄了他們,死亡是一種背叛,祂失約遲遲未至。

在歐若拉詭秘的三重眼中,故事則有另一番面貌:她得知地母神悄無聲息地死去,沒有任何緣由。江映寒給予她觀測過去與平行世界的能力,往昔是無法被改變的事物,時間就是它最大的價值,文明是收藏品。

格蘭蒂娅心中知曉,太一并不等同于歐若拉口中的地母神——祂早就死去。探尋祂死亡的意義,又有何意義?記憶僅記憶而已。她見證一場死亡,行将落幕的終局,将這番見聞毫無遺漏地悉數告予另一個自己。

命運陰差陽錯,冥冥之中,總有些事物注定。歲淩微從局中撚起棋子,冰玉頑石化作繁花,望向沒什麼動作的花雲應。她問:你們又在搞什麼不能說的東西?

哪能,哪能。俗話說得好,冤有頭債有主,這事你得找謝還照。遠在另一個世界的茨岡尼亞的格蘭蒂娅心有所感,擡頭看了一眼夜空,金紙似的月亮遙遙挂在天上,黃沙在某一瞬竟顯出鏡面般的質地。山外群山幾千重,粒子在空氣中摩擦解離,形成磅礴宏大的極光。歐若拉。她小聲說。歐若拉。她們摘下了聯覺信标,這由音節組成的單詞,既是此刻的天象,也是其中一人的名字。母神垂淚而盡,于安眠後迎來新生。

你信神嗎?格蘭蒂娅扭過頭來,定定注視着對方,發間色澤斑斓的孔雀翎随風顫動。相信。信仰。歐若拉張口吟誦般吐出語句:相信祂們的存在,不要交出自己的信仰。光陰是百代過客,愛恨悲喜也将要消弭。

觀測。記錄。叙述。我不在乎過往是被誰如何粉飾太平的——歐若拉對她微笑。格蘭蒂娅得見她眼中燭火明滅,似是搖搖将熄,又永不陷入黑夜。哈。白玉京諸位帶大的孩子低低笑出聲來,嗓音婉轉如歌:而我試圖解構往日的餘燼,是為能抵達未來的熠熠輝光。

我不是收藏家,親愛的。也許和誰相處久了,這話自然地從格蘭蒂娅口中說出,有了開頭、便愈發順暢起來:搜集糖紙的孩子将每張視作等重,商人卻衡量籌碼的價值,兩者皆非的……我笃信沒有無解的謎題。

答案的面相藏在過去的陰影裡,你觀賞、把玩,但從不細看。這話她沒有說出口,眯起眼睫,幾乎收束成銳利刀鋒。歐若拉沒有否認,她的确如是,罪行确鑿至此——無可辯駁。指控者,正是另一個存在的她。

這争論毫無意義。格蘭蒂娅坐在歐若拉身邊,脫下黑緞面的鞋子,赤足伸進綠洲的水中。茨岡尼亞早已變成繁花與香草之地,人們不必為一口水欲死欲生,面目醜陋的掙紮求存,盡然,本能從不該有高低貴賤。

她們聊到自己的母親。對于這個論題,格蘭蒂娅無話可說,她擡頭望向萬代靜默的長空。她和卡卡瓦夏是太一的後裔——這話并非空穴來風,有人惋惜他們的父母早亡,兩個幸運兒不知多大殊榮搭上了白玉京這條線,唯有自己知道。爸爸和媽媽,這所謂的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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