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吃肉。”
這可真是……出乎意料。
和也将甚爾帶來了兩三次,我也如約給甚爾烹饪了幾種肉類的料理。
和也邊吃邊想盡辦法誇贊我。
而甚爾每次都會一言不發地吃光,從不發表任何諸如“美味”“不美味”的評價。隻不過在走之前,他會說“想吃豚肉”“想吃魚肉”“想吃牛肉”,像這樣的話。
大量的肉并不是那麼好弄到,但在我和禅院直毘人說想為悟君學習料理制作後,食材就變得很容易獲得了。
大概是日子實在無聊,甚爾想吃的肉,我都依言做了。
杏花全部枯萎,夏季到來之後,甚爾學會了避開族衆,一個人來到我的小院。
即便是清爽的夜,甚爾的身上還是随時随地蒸騰着灼人的熱氣,向我宣告着他勃勃的生命力。
我照習慣問他想吃些什麼,沒想到甚爾告訴我,他在外面吃飽了。
怪不得在他身上我聞到酒味和飯味。
“出任務,拿到了錢。”
甚爾躺在院子裡,看着頭頂的星星。
我莞爾:“很多嗎?”
甚爾掏了掏褲兜,半天,隻掏出來一個五元錢的硬币。而後他說:“全都花掉了。”
我大笑:“向夜鬥神許願的話,五元也足夠了。”
甚爾問我夜鬥神是誰。
我告訴他,夜鬥是一個沒什麼用的野良神,高天原那麼多有名有姓的神明,他不在其中,也沒人願意當他的信徒,他隻能到處打工,還是窮得沒錢買房。
甚爾聽我胡扯了一陣子,忽然從另一個褲兜掏出一瓶梅子酒。
酒瓶上裝飾着緞帶,精心打的蝴蝶結已經揉皺了。我接過梅子酒,沒有想到隻會搶食的流浪小狗學會了給自己帶禮物。
“未成年不能喝酒,店員沒有告訴你麼。”
我整理了緞帶,重新給它打了結。
甚爾偏過身子,盯着我的手指,他常常這樣,像嬰兒第一次睜眼,看不出來情緒地凝視我做一些事。通常,我做了兩三次之後,他就會失去興趣。
但是編織打結,我還是第一次在他面前使用這個技能。
我打完結,甚爾從我手裡把酒拿走,捏着緞帶,把蝴蝶結重新散開了。
“她沒有告訴我。”
甚爾說着,撥開蓋子,将隻有幾度的梅子酒全部喝光了。
我看着空蕩蕩的酒瓶哭笑不得。
“這不是你送我的禮物嗎?”
我問他。
“被店員騙了。酒不是好東西。”
甚爾再一次,出乎我意料地說。
“你不喜歡酒?”
“嗯。”
我再纏着他問原因,甚爾沒有辦法,隻好告訴我:“沒有像店員說的那樣感覺到喝醉,隻有臭臭的苦味和辣味。”
甚爾是天與咒縛,天與咒縛的意思就是,這樣的人不會擁有一絲咒力,但與之相對的是,他們的身體素質會十分強悍,甚爾是其中的佼佼者。
擁有天與咒縛體質的他對酒精完全免疫,根本體會不到喝醉的快樂。
“酒不是好東西。”
他再一次向我重複。
我有心逗他,裝作落寞地說着:“但是甚爾第一次送我的禮物,我還沒有嘗過是什麼味,就被甚爾喝光了。”
甚爾豁然坐起身。
他的身形壓迫感十足,那雙總是懶洋洋的眼睛難得帶了些說不清的情緒。
甚爾低下頭,被切割過的傷口靠近我,我感覺到不同于狗卷棘咒紋的起伏,它更堅硬,更嶙峋,更讓人感覺悲傷。
帶着些清香果味的梅子酒塞滿了我的口腔。我想讓甚爾停下,可卻完全說不出話來。
梅子酒是不會醉人的。也并不好喝。
軀俱留隊那點錢買不起這瓶昂貴的酒,你身上的香味一點也不好聞。
以及下一次,不要再騙我了。
等甚爾終于停下的時候,我想告訴他這些話,但甚爾握住我的手指,放進嘴裡咬着玩着,而後漫不經心地說:“無名無姓的神明也會有信徒的,房子也會有的。”
我就什麼也說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