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專校園角落的長椅。
“你不吃嗎?”
杏子咬着吸管,語氣直白而不滿。
“在吃呢。”
乙骨憂太溫吞地說。
“那為什麼一直盯着我看?以前都說了,不喜歡你偷偷看我。”
“有偷偷看嗎?可能是太久沒和杏子相處,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我會努力改回來的。”
“也不要這麼熾烈地看啦!”
“好……那我既不偷偷也不熾烈地看,這樣的眼神可以嗎?”
可以個溜溜球啊!
杏子真想給乙骨憂太的臉上來一拳。
眼睛裡令人發毛的濕意可不可以藏起來啊!隻是從熾烈換到陰暗的極端了吧?!
你們高專難不成是xx書院來的嗎,原本在自己身邊越來越健康的孩子,到你們學校裡不僅返回到以前的狀态,還病得更厲害了。
又不是嘴上裝乖,就代表病好了。
現在的乙骨憂太,給林杏的感覺,比剛認識血泊裡的驚鴻一面更讓人覺得瘋狂危險。
似乎是從自我墜落走向了自我耽溺。
她是有點錯,沒錯啦!這一點林杏自己也承認。
在互有好感的暧昧期過後,轉頭就選擇了另一個人什麼的,聽起來很像不負責任的渣女,事實也的确如此。雖然不違返法律,但在道德上多少站不住腳。
可怎麼說,也應該先怪乙骨憂太吧?一言不發地搞失蹤,還活着也不會和自己聯絡,這不就相當于宣告“對不起,我們不要再繼續下去了”嗎?
暧昧的男女之間應該有這種自覺性吧?
先放手的又不是她。
所以,為什麼要心虛甚至是難過呢……
林杏想不通。
想不通的話,就不要再想了吧,隻是個遊戲而已。
如果連打遊戲都不能随心所欲的話,現實生活那麼多煩惱又要怎麼度過下去呢?
林杏選擇了從心。
“我說,為什麼呢?”
杏子低低地問。
印象裡的杏子總是很有元氣,即便沒有元氣也是淡淡超脫的感覺,好像什麼事都不會讓她真的不快,很少有真正意義上低落的時候。
“為什麼什麼的……”
乙骨憂太無意識地捏緊了手裡的牛奶盒。
“杏子不知道嗎。”
綿長的語氣帶出他盡在不言中的怨慕。
手掌劃在明明打磨過抛了光的木闆上,卻不知何故還是會被漏網的刺紮穿指縫,想要去拔出來的時候,又看不見木刺在什麼地方。
紮進去有段時間,本來已經忘記刺的存在。
不去提醒的話還好,一旦被人提醒,刺痛就會忽然變得很有存在感。
可,就算這麼說了,自己也根本就不是會道歉的性格啊。
迄今為止的人生隻是僞裝一般人罷了,雖然生活在由人類組成的社會之中,但實際上和誰都保持着相當程度的距離感。
假裝融入社會,順利考入名校,參加各種活動,可最喜歡的依然是隔着屏幕窺探别人的人生,幻想着透明的自己,如旁觀者一般靜觀悲歡離合的戲劇。
全息又怎麼樣呢,拿了遊客身份卡,闖入創作者的世界,和主角們面對面,就可以真正進入他們的故事裡嗎?
隻是這樣的自己啊。
要對别人的人生負責,聽起來也太天方夜譚了吧?
該怎麼辦、要怎麼做、無能為力。
“對不起。”
杏子閉上眼,深深地歎了口氣。
就算有這樣那樣的心理障礙,應該道歉的時候,就應該好好道歉才對。
即便是對着紙片人。
“诶,诶?!”
乙骨憂太因為太過于驚訝,把牛奶盒捏到變形,沒喝完的乳白色液體以殺人現場般的慘烈濺了杏子一身。
杏子:“……”
杏子:“就算對我很有意見也不至于這樣報複吧!!!”
“對不起!!!”
乙骨憂太慌忙起身,掏出手帕替杏子擦拭污漬。
頭發絲上,臉頰上,脖子上,外套上,裙擺上,絲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