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跳、不能呼吸……一霎那,大量的記憶和經驗湧上大腦,喬嘉禾隻覺一陣恍惚,她有了個大膽的猜測,用探詢的目光凝視着演員。
是僵屍嗎?
演員眨了眨眼,肯定了她的猜測。
喬嘉禾擡手掐訣,口中默念金光咒。據甯綏說,上次她和應泊能夠安然無恙地離開檢察院,有一部分緣由就是她無意間釋出的九字真言。随後她将掌心的金印打開,盡力安撫着演員的情緒。
僵屍的蹦跳聲遠遠近近,在屋中不停逡巡,除了雙腳砸地的聲音,她們還能聽見僵屍身上紙衾摩擦出的“嚓嚓”聲。喬嘉禾打開手機,唯恐僵屍發覺這邊的光亮和聲響,她沒敢撥通電話,隻給甯綏發了個“救命”,便迅速鎖屏。
等待中的每一秒都有如一年那麼漫長。這麼耗下去也不是辦法,兩個人閉氣都已逼近極限,極度缺氧使得頭暈目眩。趁僵屍不在附近,喬嘉禾湊到演員耳邊低語:
“我去拖住它,你快去求救,他們在戲台。”
不待演員反應,她鑽出沙發掩體,憑着聲響定位僵屍所在,提高音量大喊:“我在這兒!”
跺地聲加快了頻率,帶着嗜血的興奮步步逼近。喬嘉禾估量着演員已經逃遠,暗自思忖:
“今天不會交代在這裡吧?”
甯綏張皇失措地拎着長劍沖進平房時,喬嘉禾正看着自己的掌心出神。那具青面獠牙的僵屍業已倒在她腳下,胸口還冒着縷縷青煙。
“師父……”她轉過身,不敢置信道,“我、我做到了!”
甯綏将她護在懷中:“吓死我了,沒受傷吧?”
“沒——有——别害怕師父,我好着呢。”她故意拉長了聲音,輕拍了拍甯綏的後背,又手舞足蹈地向他解釋方才發生的事:
“我和姐姐躲在沙發後面,聽它來回蹦哒,嘣!嘣!嘣!憋氣都快憋死了!”
“不用憋氣。”甯綏揉揉她的腦袋,“鄧紫陽天師開創北帝派前是茅山道士,茅山術雖然也介紹了煉屍,但沒有任何典籍講過僵屍是靠氣息尋人的。”
鄧若淳補充說:“而且,茅山道士一般也不抓僵屍。”
喬嘉禾:“啊?”
夷微一腳将那對父子踹倒:“看看你們幹的好事!”
“幸虧她沒事,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們父子倆我一個都不會放過!”甯綏暴怒地補了一腳。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這父子倆是因一起宅基地糾紛,同鄰居起了嫌隙,父親好臉面,受不住村裡的閑話,賭氣跳了河。兒子施救不及時,白白讓父親送了命。
有時候,死人比活人有用,正巧遇上施工隊挖出僵屍的事傳開,兒子便動了歪心思,找了個陰陽先生,想靠裝神弄鬼狠狠整治整治村人。他們深夜潛進村委會,把棗木棺材撬開,卻被僵屍的猙獰面目吓得魂飛魄散,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結果,他沒想到的是,第二天一切如常,連被掀開的棺材蓋都恢複了原狀。
他更沒想到的是,術士歪打正着地,還真把他父親的魂叫回來了。
“多損啊!”在場衆人皆是義憤填膺地指指點點。鄧若淳的手機嗡嗡振動,他離開人群接電話,電話那邊是師弟們的嚎叫:
“師兄!大師兄!觀裡鬧僵屍了!你們快回來啊!”
“又是僵屍?!”他的驚呼讓所有人都為之沉默,想再追問,對面卻直接挂斷了電話,鄧若淳急忙掐了個小六壬。
“是鬥良弼。”夷微發散神識,已經獲悉沐霞觀内的情況,“我和阿綏馬上趕回去支援,你們留在這裡搜捕另外兩隻僵屍。”
權宜之計隻能如此。甯綏跟着他來到屋外的空地,問:“你能帶着我飛回去嗎?”
“可以。但對你身體負荷極大,一旦承受不住,一定要告訴我,知道嗎?”
在甯綏的感受中,整個過程好似坐了一次跳樓機,心髒瞬間被提到了嗓子眼,再驟然失重如自由落體,風在耳邊呼嘯而過,封閉了所有感官。落地之後,甯綏扶着沐霞觀大門直欲作嘔,心髒砰砰亂跳。
而那受鬥良弼役使的飛僵,已被焚枝釘在了牆上。它身形約莫有兩人之高,一身白色長毛,十隻手指都生着黑黃的長甲,皮膚皲裂有如幹旱的大地,兩眼布滿猩紅的血絲。
院内一片狼藉,斷裂的柱子上處處可見爪痕,一衆弟子或執桃木劍,或執天蓬尺,但無一人敢上前掠陣。
鄧向松手執拂塵,俯視着飛僵:
“道爺我年紀是有點大了,但也不是什麼東西都能騎在我脖子上撒歡。才剛進來就想出去,哪有那麼好的事哩?”
不同于普通僵屍一樣笨重,飛僵集天地怨氣于一身,長于飛行,力大無窮,至兇者可弑神殺仙。鄧向松早年收伏這具飛僵時便付出了極大的代價,如今它不但掙脫了束縛,還有了鬥良弼這一兇魂加持,已然成了如“魃”一般恐怖的存在。
焚枝的一擊并未緻命,飛僵兩手握住焚枝槍柄,吃力地将其從胸口一截一截地拔出。它仰起頭,向衆人輕蔑一笑,随後竟向離它最近的鄧向松張開爪牙。
它要劫持鄧向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