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哭着哭着就容易睡着,紅腫的眼睛格外酸澀難忍,他起身慢慢挪到浴室,用涼毛巾敷了敷。
見他出了卧室,聞管家便吩咐人把午餐端上桌。
聞管家替他拉開座椅,等傭人将碗筷擺放好,道:“莫先生,如果有其他想吃的可以安排,您先墊墊肚子。”
莫久蔫蔫的,說:“不用了。”
他随便夾了兩筷子菜,才反應過來聞管家依舊站在一邊,道:“您先去忙吧。”
聞管家颔首:“好,有事您按鈴。”
莫久低頭扒了兩口飯,瞥見旁邊貓咪造型的玻璃杯,便端過來把玩。
杯子裡是傭人新添的熱水,他喝了兩口放下,就不想吃飯了。
莫久這幾天隻參觀了室内,還沒有去過室外。
他把沒吃完的飯端回廚房,傭人上前收拾碗筷,他便退了出來,朝門外走去。
-
整棟别墅除了傭人的卧房,隻有一間主卧。
莫久先前以為宗郁琛改了房屋的布局,到了後院才發現,後山上還有一座别墅,隻是立在高聳的樹林裡,顯得孤寂幽森。
聞管家一直跟在他身後,見他往後山看,便快步上前說:“那邊是夫人和老爺的住所,常年不住人,少爺說您實在想去的話,讓我陪您過去。”
莫久遲疑了下,本想着去後山看看還有沒有離開島嶼的路,不想讓他跟着。
可那片樹林即使白天也顯得陰森,他有些膽怯,硬着頭皮說:“我想一個人去看看。”
聞管家猶豫,他做不了主,便道:“我得先請示少爺,您稍等。”
莫久剛想拒絕,聞管家已經當着他的面撥通了電話。
他不能突然說不去,隻好硬着頭皮等待,祈禱宗郁琛忙到沒時間看手機。
但上天沒聽到他的祈禱,電話很快接通。
聞管家簡單表述他想一個人去後山的别墅,應了兩聲後把手機遞給他,“莫先生,少爺請您接電話。”
莫久慢吞吞伸手拿過手機,不說話。
宗郁琛言簡意赅:“我明天陪你去後山,一個人不要去,你會害怕。”
莫久抿了抿唇,說:“那我讓聞管家陪我去。”
宗郁琛沒回複這個問題,而是話鋒一轉:“中午的飯菜不合胃口嗎?”
莫久愣了愣,皺眉說:“你又監視我。”
即使不是第一次,可被監視這種事并不是次數多了就能習以為常的,隻是次數多了難免麻木。
宗郁琛不置可否,輕笑道:“想吃什麼,我晚上回來做。”
莫久一言不發,直接挂斷了電話。
他把手機還給聞管家,“我就到别墅那邊轉轉。”
聞管家颔首,為他引路。
-
老别墅即使沒人住也有修葺,傭人時長來打掃,隻是不敢長留,以至于看上去一片死寂,卻格外幹淨。
莫久走到門口就有些後悔,一天下來,落葉滿地,踩在腳下發出輕微的吱嘎聲。
他擡頭望着大門,最終還是沒忍住問出了口:“宗郁琛他不和他父母住嗎?”
聞管家颔首,回答道:“少爺不和夫人老爺住。”
他簡單的解釋道:“夫人和老爺住在後院,夫人喜歡冷清,不允許少爺來後院,少爺從小就一個人住在前院。”
宗郁琛吩咐過他,如果莫久問起他小時候的事,他可以事無巨細的告知。
但他是看着他長大的,在離開莊園前,宗郁琛從小到大幾乎都在讀書,唯一的娛樂項目就是運動,可以算得上沒什麼好說的。
莫久問了這一個問題之後沉默了很久,才緩緩道:“他從來沒來過後院嗎?”
聞管家搖頭,說:“從未。”
“即使夫人和老爺離世,除了管理後院的家仆會定期清掃,少爺始終不曾踏入後院。”
除了屋内的一些文件,其他的,宗郁琛吩咐傭人将屋内剩餘的金銀貴重物品賣了換錢,合算下來平均分配給他們當獎金。
莫久抿了抿唇,意識到裡面沒有宗郁琛生活過的痕迹,眼神複雜的環顧四周。
他望着那密密的樹林,垂眸發覺地上的花枯萎了,隻留下被修剪整齊的雜草,他對圍繞在高牆内的别墅也失去了興趣。
他不止一次揣測他的身世,可縱使窺探一隅,他都感到心痛。
此刻更沒辦法不去想,宗郁琛也許和他一樣孤獨的童年——甚至他的父母都不願意和他住在一起,那座巨大的房屋裡容不下一點他的痕迹。
可這不是宗郁琛囚禁他的理由。
但他不能去想,因為隻要想到,即使心裡有恨他也還是會心軟。
莫久閉了閉眼,垂下眸說:“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