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久喝完洗漱後,宗郁琛也洗完了衣服。
他擦淨手上的水珠,望向被子裡的人,後者圓溜溜的眼睛瞅着他。
不出意外的兩人睡在一張床上。
狹窄的小床兩個人睡有點小。
莫久枕着他胳膊,有一搭沒一搭的想着什麼。
宗郁琛抱着懷裡溫熱柔軟的身體,緊繃的神經慢慢松懈下來。
黑夜中,呼吸聲安穩。
彼此無聲的對視着,用目光一寸寸描摹對方的身影。
莫久擡起手,幾乎是想做什麼就做了。
他捏了一下宗郁琛的臉。
宗郁琛沒有阻止,在他收回去前握住他的指尖,輕輕摩挲。
粗粝的掌心和他完全不同,皮膚傳來輕微的磨砂般痛感,又癢又麻。
像是過電般,刺的他心髒仿佛一瞬間酥麻。
莫久沒忍住好奇的的翻過他手掌,一點點摸,問:“你虎口為什麼有繭?”
他能想到的就是寫字磨出來的,隻是,筆架在虎口處能磨成這樣嗎?
宗郁琛朝右側躺着,右胳膊撐着床。
莫久心下怪異,想了半天才發覺有哪裡不對。
他頓了一下,驚訝地問他:“你是左撇子嗎?”
莫久摸到他的食指和無名指都有一層薄薄的繭,沒等他好奇完,宗郁琛已經收回了手,“不是。”
莫久仿佛發現了新大陸,沒忍住接着道:“你吃飯和寫字不是用右手嗎?”
宗郁琛沒否認,颔首道:“習慣。”
莫久清亮的眼睛望着他,沒有一絲懷疑的包容和信任,仿佛他說什麼就是什麼。
單純的要命。
宗郁琛唇角微壓了下,瞳孔微縮,瞧着他眸色愈發深沉。
他掩下眸中的異樣,耐心和他解釋道:“兩隻手都能用,哪個順手用哪個。”
莫久一聽,頓時把“好奇繭的成因”抛在腦後,驚奇到支起身子問:“那你能左手畫圓、右手畫方嗎?”
宗郁琛沉默:“……”
宗郁琛說:“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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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久到底是沒讓宗郁琛展示的。
他細細注視着他,忽然小聲喊了一句:“小琛。”
宗郁琛下意識應了聲,反應過來時忽而将目光落到他身上,“喊我什麼?”
莫久眨了眨眼睛,又喊了一遍:“小琛。”
他手指微微蜷縮捉住他胸口的布料,下意識的小動作出賣他的緊張。
他眼中含着期待:“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宗郁琛深深地瞧着他,說:“可以。”
莫久一直喊的都是宗郁琛的全名,以前覺得兩個人距離很遠,從來沒想過兩個人之間的昵稱。
大抵是今天有些上頭,莫久總是忍不住再進一步。
莫久不太好意思,糾結了會,問他:“你小名叫這個嗎?”
宗郁琛想了想,回答:“嗯。”
他母親是這樣喚他的,家裡的長輩也跟着這樣喚他。
莫久見宗郁琛沒有反問的意思,眨巴眼羞怯道:“我家裡人一般叫我久久,你也這樣叫我吧。”
宗郁琛遲緩的從他隐隐期待而發亮的目光中讀出他的意思。
他喚道:“久久。”
他不是沒這樣當面喊過他,似乎都因為一些其他事情而變得微不足道,以至于莫久沒注意到。
莫久聞言眉目舒展,眼睛微微彎了起來,在他唇側親了一下。
他像是心情很愉悅,環住宗郁琛腰的手下意識用力抱緊,在他唇上又啄了一下。
宗郁琛眸色深沉,剛想壓着他回吻過去,被莫久預料到似的抵住了動作。
莫久望着他,突然想起來之前的事情。
他迅速轉移話題,眯着眼睛笑說:“我想起來,我們上次去醫院的時候見到了我小姨。”
宗郁琛被打斷有些難耐,但還是耐心聽他說:“嗯?”
“你上次也聽到,”莫久笑眯眯地,說:“我小姨叫我久寶,寶貝的寶。但是我每次聽都像是叫酒保,就是酒吧裡的那個酒保。”
宗郁琛撐着胳膊,低頭瞧着他的笑顔,眉眼也軟下來。
莫久話鋒一轉,望着他嗓音溫和道:“我媽媽一般喊我寶貝。”
他眼底狡黠,說:“我們也有一隻小海豚叫寶貝。”
宗郁琛垂眸盯着他瞧,忽然唇角微勾,輕笑了聲。
莫久被他笑得晃了神,直愣愣的望着他。
他讷讷地把沒說完的話補上:“……它是我們的寶貝。”
宗郁琛一瞬不瞬望着他,眸色發深。
半晌才輕笑,緩慢道:“你是我的寶貝。”
莫久耳尖紅的發燙,勾住宗郁琛脖子妄圖堵住他的話。
在交換一個親吻後,莫久再次卸了力氣。
他其實不太想破壞氣氛,可他意識到如果現在不問,以後就很難問出口。
莫久注視着宗郁琛,柔聲問:“領養要花很多錢嗎?”
宗郁琛淡然道:“不用。”
莫久很喜歡海豚,當時太意外了也沒想那麼多,隻是有些事情還是得攤開說。
他想了想說:“我生活費挺多的,我們可以一起養它。”
他在網上查過,領養海洋動物每個月花銷得有幾千塊錢。
對他來說綽綽有餘。
他不清楚宗郁琛家境,但是他母親早逝,父親約等于沒有。
每個月出幾千塊錢對普通家庭來說負擔都是巨大的,他想不到宗郁琛會拒絕的理由。
宗郁琛依舊否定:“不用。”
莫久沒想到他拒絕,愣了下,不明白緣由。
莫久困惑道:“它是我們的寶貝,我們應該一起養它的。”
宗郁琛眸色很淡,并不大在意:“它是我送給你的。”
“想看它,我們一起去。”
莫久遲緩的眨了下眼睛。
他忽然意識到——
對他來說也許是他們的“小孩”、也許是他們的“寵物”的小海豚。
對宗郁琛來說隻是一個禮物而已。
又或者,他的家庭環境影響,他并不能領會這份“家人”的情感。
莫久問過他的那些,他都足夠心疼,一直不敢問更深的。
隻是宗郁琛沒提過,他也沒機會問出口。
莫久小心翼翼,問道:“可是,如果每個月你都要出錢的話……”
宗郁琛這下還不明白他問什麼,就和情商無關了。
他解釋道:“我母親留下的财産,我用部分做投資,定期有分紅。”
“參加商賽會有獎金,我不缺錢。”
宗郁琛平時不在學校也不是在外面無所事事,他需要資金就必然不可能隻守着他母親留下來的那一份。
需要高中的身份也隻是需要短暫庇護。
莫久聽得雲裡霧裡,大概是明白他參加的競賽,是能得到獎金的。
隻是不明白是什麼樣的競賽,應該和物理化學競賽差不多。
莫久由衷的誇贊道:“好厲害。”
他眼眶微微泛紅,想到這樣的環境下宗郁琛都能做到這些。
若他能擁有有一個愛他支持他永遠陪伴着他的家庭,他也許會變得更加出色。
即使那樣宗郁琛永遠也不可能看到他。
他會自私的覺得難過,卻更忍不住心疼。
他太清楚父母的疏離會有多痛苦,更何況宗郁琛有一個愛他的母親。
莫久伸手抱住宗郁琛,低聲道:“我男朋友好厲害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