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久想也沒想否認：“不可能！”

簡直荒謬，他怎麼可能讓别人這麼喊他。

“陌生号碼”意外他否認的這麼快，停頓了下，低頭在他脖頸間蹭了蹭，才緩聲問：“為什麼不可能？”

莫久心下疑惑，總覺得“陌生号碼”有言外之意。

他蹙了蹙眉，沒回答，不解反問道：“什麼時候的事情？”

“陌生号碼”緩慢的呼吸聲停留在耳畔，莫久不明白他怎麼突然不說話了。

他聽見“陌生号碼”輕輕低喃道：“什麼都忘了。”

“可我沒有忘記你。”

莫久茫然，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陌生号碼”笑了笑，像逗貓一樣又伸手摸他下巴，機械音語速很慢，“忘了就忘了，現在記得就好。”

莫久大腦拼拼湊湊，都是一片空白，不明白他到底在說什麼。

心裡劃過一絲異樣的情緒，總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可他現在的處境不足以讓他分辨。

莫久皺眉，心下那股荒謬感再次浮現，他脫口而出道：“我們之前認識？”

他一說出這句話，大腦倏地過電一般串起來所有，渾身一震！

莫久一點點僵硬，他微微擡頭，表情空白的在黑暗中尋找“陌生号碼”的身影。

他感到呼吸不暢，此刻萦繞的氣息格外刺鼻，細細密密的疼痛讓他難以呼吸。

他終于意識到這股荒謬感從何而來——

這不是感覺似曾相識，而是他一個小時前剛說過的。

莫久心裡那個猜測在此刻尖銳的刺激他的大腦，讓他腦神經抽痛生疼，胃裡翻江倒海，幾乎下一秒就要嘔出來。

會是他嗎？

莫久已經想不起來過多的細節，他渾渾噩噩的擡眸，瞪大眼睛，努力的想在虛空中描繪出那張模糊的臉。

“陌生号碼”會這麼不小心就揭開身份嗎？他是故意的嗎？他這麼做為了什麼？

莫久不知道，可一想到是“他”，惡心感便從心底蔓延至全身，喉嚨像被堵住，讓他有克制不住幹嘔的沖動。

他心髒抽搐發疼，眼淚越流越多，仇恨的目光從朦胧中直直射向那人！

“陌生号碼”似乎想了很久這個問題的答案，才開口道：“應該。”

莫久眼淚不受控制的奪眶而出，他沒去想“應該”的含義，如果不确定，“陌生号碼”又怎麼會說出來那些話？

莫久如鲠在喉，隻覺得自己蠢的無可救藥，心底卻是濃重的悲哀——

是誰都可以，唯獨是“他”不行。

因為“他”根本不喜歡他。

鋪天蓋地的悲傷席卷而來，頃刻間将他吞沒。

世界上有這麼巧的事情嗎，他在同一天得知他遺忘了兩個人？

-

莫久想笑，可哭的氣都喘不上來，又企圖勸慰自己，也許呢，也許有這麼巧呢？

“寶寶？”

“莫久？莫久！你怎麼了？”

“哔——”嚴重的耳鳴讓他幾乎聽不見聲音，隐隐約約感覺被擁抱，焦急的聲音像是從遠方傳來，并不真切。

耳畔的聲音像是拉響警報鳴笛，模糊卻格外刺耳。

好痛啊，莫久把自己蜷縮成一團，茫然的望着黑暗，胳膊被指甲深深劃傷，他卻一點痛感都沒有。

可很快被握住手腕，沒有用力，而溫暖的熱源一點點吸引他靠近，把他拉回現實。

莫久又想哭，“陌生号碼”身上總是熱乎乎的，讓他覺得無法抗拒的松懈，沒有人不喜歡溫暖，可如果這個人并不愛他呢？

“陌生号碼”手足無措，完全不知道他為什麼這樣，慌亂的抱着他給他一遍又一遍擦眼淚，輕聲哄他。

“陌生号碼”不會哄人，反反複複都是那麼幾句“别哭”，莫久垂下眸，滾燙的手心絲毫不嫌棄的給他把淚痕蹭幹淨。

莫久怔怔的從黑暗裡往溫熱的方向望去，啞聲道：“你能看得見我。”

被“陌生号碼”碰過的每一個地方都像是被蟲子啃噬一般，他怔忪的目光落在看不見的手臂，感受到他生澀又輕柔的護着他的胳膊。

“陌生号碼”立刻接聲道：“嗯。”

他又覺得這樣說不太夠，停頓了兩秒，小聲問：“哪裡不舒服？”

他很茫然，莫久不知道他是裝的還是真的，他很長很長一段時間不會這樣，即使“陌生号碼”如今日複一日窺視他，也無法穿越時空有回到過去知曉答案。

其實他清楚是為什麼，隻是腦神經抽痛到了極點，讓他恨的失去知覺，才會下意識傷害自己保持清醒。

莫久沒有說話，定定的望着他的方向，隻是很可惜什麼也看不見。

他好笑的想，如果房子沒有這麼黑，“陌生号碼”應該不會選在這，陰溝裡的老鼠，哪敢見光。

莫久覺得自己真是有病，他神經質的扣着指尖，強忍眼淚，依舊控制不住戰栗。

他聽見自己聲音倔強的問：“我不舒服你現在會帶我去醫院嗎？”

這是道二選一的命題，他在賭“陌生号碼”對他的在乎，如果他同意，就代表他願意給他答案。

那不管是誰，他都原諒他。

莫久倔強的瞪着濕漉漉的眼睛，随着忽然安靜的環境，他心底生出說不出的酸痛，心髒如空缺一塊般窒息。

不知覺手心被指甲掐的滲血，他渾身緊繃，如同受傷了還在龇牙的貓崽。

仿佛為征求一個重要的結果，他眼睛幹澀紅腫，卻一眨不眨的注視着黑暗中。

“……”

“陌生号碼”沒沉默很久，莫久還沒從突如其來的情緒崩潰裡回過神，就聽見他說——

“好。”

-

莫久察覺他起身，攏着他的手臂收起，向下去握他的手腕，似乎想牽他走。

一種莫名的恐慌突然籠罩在心頭，讓他幾乎下意識扯住了“陌生号碼”的衣角！

他的手在發抖，“陌生号碼”答應的太幹脆，太突然，面對真相強烈的恐懼讓他無意識的逃避，他根本無法直面他想要的“答案”。

“陌生号碼”沒有拒絕，出乎了他的意料。

莫久眼眶發紅，淚水在眼底打轉，反反複複哀求般低聲說：“不……不不去……我沒事……我不去……”

“陌生号碼”腳步頓了，把他帶進懷裡攏抱着，低聲問：“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