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的最後一天。
一大早,古爾芒是第一個下樓來到客廳裡的“孩子”。這會兒,韋斯萊夫人正舉着魔杖,一面有條不紊地在給一塊巨大的毛毯消毒,一面還在絮絮叨叨地念道着什麼。
“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
古爾芒踱着緩步往莫麗.韋斯萊的方向走去,她真的不希望自己又要幹什麼活計。
“沒什麼,古爾芒,隻是現在時間還早,我想着還是要把這塊毯子清理一下……如果去問西裡斯怎麼處理,他肯定會說直接扔掉……不過他都多少天沒出房門了,每次你們這幫孩子要離開,他的間歇性憂郁症就發作得厲害……”
古爾芒敷衍地聽着莫麗的碎碎念,時不時地應和兩聲,她的目光慢慢環視起客廳的陳列擺設,所有目能所視的東西幾乎都被收拾了一遍,唯一一處例外就是一面被挂毯覆蓋的牆壁。
挂毯看上去不僅舊得不成樣子,湊近些還能聞到散發出的隐隐黴味,盡管莫麗已經用過了多種方法去試着補救,可那些被狐媚子咬壞的地方太多了,縫補起來肯定還要耗費掉更多大家寶貴的時間。
古爾芒聽弗雷德和喬治說過,如果不是這張挂毯的背後被賦上了一個永久粘貼咒語,莫麗會毫不猶豫地同意西裡斯的建議,把這張格格不入的挂毯直接當垃圾扔掉。
“他這兩天的脾氣越來越暴躁了,要不就是沉默寡言,有的時候一句話也不說,然後就躲到房間裡,幾個小時隻和那頭鷹頭馬身有翼獸待在一起……”
“是啊,真讓大家擔心——”
古爾芒扭過頭去,看着莫麗應了一句,隻是莫麗的眼睛還一刻不離那塊毛毯,古爾芒又轉回了視線。
挂毯上面用金線繡着一副枝枝蔓蔓的家譜圖,頂上的大字是:最古老而高貴的布萊克家族;下一行則接着:永遠純潔。
古爾芒的視線緩緩下移,看見了幾個熟悉的名字,視線最後停留在雷古勒斯.布萊克的名字上,名字後面寫着:生于1961年,逝于1979年。而他的名字旁邊則是一個顯而易見的、被燒焦的小洞,古爾芒猜這個洞應該就是西裡斯.布萊克。
“唉,我該去做早飯了,也不知道西裡斯會出房門嗎?”
“是啊,真是令人擔心啊——”
古爾芒收回目光,轉過身來,面無表情地回應道。
莫麗放下魔杖,捏了捏發酸的脖子,擡起眼皮一瞧,才發現古爾芒正背着手望着她。
“做早飯還需要一些時間,我得先去餐廳了,或許你能幫我去敲敲西裡斯的房門,古爾芒,如果你願意的話。”
“當然可以。”
古爾芒剛答應下來,莫麗就急急忙忙地趕去了餐廳。古爾芒又瞥了一眼挂毯,歎了口氣,朝着樓梯的方向緩步走去。
……
“咚咚咚——”
“西裡斯.布萊克,你還好好活着嗎?”
古爾芒不厭其煩地一遍遍敲着門,嘴裡也隻重複問着這一句話。
大概至少過了十分鐘的時間,房門終于被人打開了。
西裡斯從門縫裡露出了一隻半眯着的眼睛,臉幾乎被雜亂的頭發全擋住了。他剛一出來,古爾芒就聞到了一股不算濃的酒味以及來自巴克比克的味道。
“你在發什麼瘋!”
西裡斯低聲埋怨了一句,語氣被頹廢占滿了。
“我的任務是叫你起床,然後出來吃飯。”
“我不吃!”
西裡斯低罵了一句,即刻就準備直接關門。隻是房間裡面的巴克比克突然歡叫了一聲,一陣腳踏地闆的響動,下一瞬,古爾芒眼見着西裡斯的臉消失在了門縫裡。
隻聽“砰”地一聲。
西裡斯啞着嗓子低吼道,“你擠我幹什麼!”
房門被一翼翅膀徹底掀開了,門後面正是巴克比克挺直的身形。
“啊!巴克比克!我的老友!”
古爾芒一個箭步沖上去,一把抱住巴克比克,直把自己全部的重量都陷進巴克比克的羽毛裡。
一道不爽的“啧”聲突兀地響起。
下一秒,房間的燈就亮了起來,接着,房門也被猛地一下關上了。
古爾芒才顧不了其他,高高興興地拉着巴克比克左看右看,巴克比克歡叫了好幾聲,一人一獸開始親親熱熱地跳起了面對面的“踢踏舞”。
西裡斯無語地撇着嘴,坐回到了自己的床上。他揉了揉亂糟糟的頭發,靠在床闆上,雙眼無神地望着眼前的一人一獸。
“夠了,再玩下去都别想吃飯了!”
古爾芒回瞪了一眼坐着說話不腰疼的西裡斯,依依不舍地放開了摸着巴克比克羽毛的手。
“所以你現在能出門了?”
古爾芒忍住了想翻白眼的沖動。
“不是不能,是不想。”西裡斯闆着臉說完話,又垂下了腦袋,“你可以走了,别來煩我。”
古爾芒皺起鼻子做了個鬼臉,用十分嫌棄的語氣說道:“你們怎麼都這樣,不愧是兄弟,連躲在房間裡都一模一樣。”
西裡斯忽地擡起頭,表情陰鸷。
“别跟我拿他說事!”
他直瞪着她,那雙長期受監禁的灰眸裡,還餘留有許多化不開的呆闆。
古爾芒望着這對灰眼睛愣了好一會兒。
西裡斯垂下雙眸,一聲短促、刺耳的笑聲打破兩人之間的沉默。
“呵……你又都知道些什麼?”
古爾芒不知道怎麼去體味這道發問的語氣,是無奈還是彷徨?是質問還是譏諷?或許是怒氣多一點,而頹喪更多一點。
她頓了又頓,隻想着還是岔開話題比較好。
“我是來叫你出門吃飯的。”隻是,她說話的語氣實在生硬得不行。
“那天……聖誕節,他不是……找了你嗎?”
古爾芒從來沒想到西裡斯竟然會主動說起這事,她怔怔地應了一聲,嘴巴就像糊了膠水一樣開不了口了。
“你們……聊了什麼?”西裡斯慢吞吞地小聲說着,像是個鬧别扭的犟脾氣大人,“斯萊特林的事情?還是……他以前是……你應該知道……他回來以後……你們說了食死徒?或者……是什麼别的?”
“莫麗說你得了間歇性憂郁症,本來我還不信的,現在看來,你還真是和以前不一樣了……不過呢,你們真不愧都姓布萊克,雷古勒斯也有很大的變化,不是麼,我記得你們當年還在大庭廣衆之下差點兒打起來。”
“你懂什麼……他,是我弟弟……”
西裡斯把“弟弟”這個詞說得極輕,好像是在說什麼礙于啟齒的某個單詞一樣。
“哦?所以,你是在關心他?”
他冷笑了一聲,嘴角抽搐,像是一個荒謬的事實被人突然揭穿了。
“我關心他?因為他簡直不像一個正常人!你沒看到?他從不吃飯,也從不出門……他像個死人,隻是一個能走路的木偶——”
“總歸還活着,他還沒死。”
古爾芒惡聲惡氣地插話道。
“對啊,是還沒死。但他已經被那個魔頭搞壞了腦袋,他沒了價值,像垃圾一樣被丢了回來,然後大變了樣,像一個木偶被他的主人扯掉了線,沒了原先追求的目标,現在就隻能行屍走肉的活着了——”
古爾芒沒忍住火氣,大聲打斷道:“你就是這樣想他的?”
“難道事實不是這樣嗎?”
“當然不——”
緊随着她的回答,西裡斯的雙眼霎時亮了一瞬,古爾芒意識到了這道挾有希冀的目光,适時收回了聲音。
西裡斯壓住了眉頭。
“為什麼不繼續說下去?”
“别想套我的話。”古爾芒抱起雙臂,作出拒絕回答的姿勢,“如果你真的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你應該自己去問他的,你們兩個的矛盾,别想轉移到别人身上去解決!”
“你怎麼知道我沒有試過跟他說話?鄧布利多說讓我多和他接觸,我做了,讓我主動和他說話,我也做了。可他擺出一副拒絕溝通的樣子,高高在上,誰也不搭理,鳳凰社的成員搬來老宅以後,他更是一副瞧不起任何人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