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既然來栖曉反複強調，說明其中一定有你沒注意到的細節，你開始擺正态度好好觀察雨宮蓮。

幾天過去，他除了不時發癫非要跟你談戀愛之外沒有任何異常，還是正常在走流程攻略宮殿和他的同伴，和“來栖曉”做的事情一模一樣。

你極其讨厭這個說法。

雨宮蓮真人嗎，該不會也是程序，你又出現在了遊戲世界？那來栖曉怎麼解釋。

窗外雨聲淅淅瀝瀝，耳機裡傳來雨宮蓮和新島真的交談，他們似乎在讨論買禮物的事情，不知道要送給誰，但你想到來栖曉，或者說是玩家為了攻略角色而送出去的無數禮物，包括你手腕上的發帶。

……

你的目光緩慢下移到手腕處，那根發帶已經被你洗得幹幹淨淨，正纏在你的手腕上。

送禮的人并不真心。

送禮的人沒有心。

你為什麼一直留着？

你取下發帶，想把它扔進垃圾桶裡，可手伸出去之後又遲疑地縮回來，你悶頭呆怔，心裡湧起一股愁緒，一定是因為今天陰沉沉的緣故，對，一定是的，你才會忽然又沉浸在迷惘之中。

就算你給自己找到身份又如何，生活在本就是虛假的世界，一切早就失去意義。

在和程序魚死網破的時候你相當暢快，你可以毀了這個世界，毀了你愛着的也從不存在的來栖曉，你當然暢快，但一朝蘇醒，來栖曉還在，遊戲世界也還在，來栖曉看上去不再是你的盟友，他和現在這詭異的事态一定有關聯。

他的目的是什麼，總不至于真的是喜歡你？

你摸出手機，找出聯系人。

「見鬼去吧」：你難道真的是因為喜歡我才做這些的？

「來栖曉」：當然。

「見鬼去吧」：你的數據應該沒有設定好必須要喜歡我。

「來栖曉」：有。

「見鬼去吧」：？

「來栖曉」：我自己設定的(^////^)

「見鬼去吧」：……

「見鬼去吧」：…………

「見鬼去吧」：你在臉紅什麼

你默默換掉自己的昵稱。

「未亡人」：我還是建議你換個目标，我打算給來栖曉(不是你的那個)守寡，本寡婦不打算再談戀愛。

這次發省略号的變成了來栖曉。

眼看他吃癟你總算爽了一次，高高興興收起手機，随後繼續對着發帶發呆。

過往相處的點滴在腦海中回閃，但理性耐心提醒你一切都是假的，你沉醉的愛情，把你從世界邊緣拖拽回來，被你視若珍寶的來栖曉，全都是假的，你大可以恨他，但數據具象化而成的少年又在對你訴說愛意。

很難分得清來栖曉和記憶裡那個貓一樣的少年有什麼區别，你才更要拒絕他，你喜歡來栖曉，你當然喜歡。

但喜歡到分不清的情況下，把他當成記憶裡的來栖曉，你想要熱切擁抱他又沒辦法忘掉他和别人在一起的經曆，把他當成全新的人看待，你又做不到。

說到底，你和他對愛情的認知全部基于虛假的記憶，說是雙标也好，你情願沉溺其中，卻不願意來栖曉也這樣。

哎呀煩死了，戀愛腦隻你一個就夠了，來栖曉來湊什麼熱鬧。

你負氣把發帶扔到桌子上，爬回房梁開始悶頭打手機附帶的俄羅斯方塊。

形狀各異的方塊從頂端掉下來，被你操作調整方向填補空缺，直到這一層被消除，再重新填下一層。

循環往複，你的手速随着遊戲的難度提升而逐漸加快，耳機裡的動靜依舊那樣，耳機裡的雨聲和窗外混雜在一起，嘈雜吵鬧，你權當背景音，直到一句突兀的問候，夾在窸窸窣窣的雨聲與踩在水窪的腳步聲之中，平淡自然。

“媽媽，怎麼了？”

雨宮蓮在打電話。

四十五、

媽、媽媽？！

你沒再打遊戲，而是專心緻志偷聽起雨宮蓮和他叫做媽媽的那個女人的對話，對話的内容很日常，就是問錢夠不夠花最近有乖乖上學嗎應該沒惹事吧。

在每一個家庭中大概率上演過不止一次的對話，卻在你心中掀起巨濤駭浪。

雨宮蓮居然有母親？！

你大為震驚，連遊戲都顧不上打，蹲在房梁上等到雨宮蓮回來，你跳下來揪住他的領子，迎面而來是帶着水汽的熱氣，他猝不及防被你撞上來，慌亂中把書包擺到一旁，摩爾加納從包裡探出頭，看到他不正常的姿勢便心領神會，自己拉開拉鍊跑下去，你渾不在意這一串動作，隻關注一個問題，“你竟然有媽媽？”

“……？”

雨宮蓮的眼神像是在看傻子，“有啊，誰沒有媽媽，我還有爸爸。”

說着他突然止聲，俨然想起來面前的你豈止是沒有爸媽，你還親手把爸媽的生命終結了。

但你完全不在意他的無心之言，腦中閃過他之前的言論，“高一時有同學結婚生子”。

他怎麼會有高一的記憶，理論上來說不應該有的。

這一切不都是假的嗎？

雨宮蓮有自己的生活……

你在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