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你最終答應了雨宮蓮的要求,卻還是覺得他的說法荒誕不經,鬼話連篇。
口口聲聲說自己夢到了你,否認自己是來栖曉,卻在說話之間不經意代入了來栖曉的視角。
太可怕了。
可轉過頭來想想,世界上哪有一模一樣的兩個人,總不能說雨宮蓮是來栖曉的轉世吧,别開玩笑了,你記憶裡的來栖曉是十六歲,雨宮蓮也是十六歲,你可是在這個閣樓蹲了十七年呢,哈哈哈……哈哈?
等等?
一個更可怕的猜想在你腦海中逐漸成型。
“你在想什麼?”底下傳來一聲問候,雨宮蓮走過來擡頭,“看你的表情,可能不是我願意聽的事情。”
今天是周日,他沒穿校服,穿着一身白T恤配工裝褲的打扮,簡單但不敷衍,又背着他那個包,一眼就是要去約會的樣子。
你想着剛剛腦子裡的猜測,随意晃晃小腿,心不在焉地打發他,“要你管,要出門趕緊去。”
“不行。”
“……?”
你翹起二郎腿,“什麼事?”
雨宮蓮朝你伸出手,“按照約定,我們該去找你的記憶了。”
“……哈?”
你傾身往前,詫異地看看緊挨着床的小破窗外,太陽大亮,金燦燦的陽光曬在閣樓上,把這種破地方都照得有了一種金字塔的輝煌感。
嗯,不是你的錯覺。
“大白天你就開始做夢了?”
且不說你不愛曬太陽,你根本就不能離開盧布朗,更何況你也不知道你家是哪裡,夢裡又沒有,或許有吧,不記得。
“我沒有。”雨宮蓮一闆一眼回答,“昨晚我夜觀星象,覺得你不能離開盧布朗是因為我的緣故。”
這小子又在說什麼?
“你是否清醒。”你誠懇地問候,你死的時候他搞不好還沒被懷上呢。
“不是我,”雨宮蓮又換了一種說法,他蹙起眉頭,“抱歉,可能是我最近做夢太多,有點分不清楚。”
看來他終于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了。
你毫不客氣地追擊,“你現在搞清楚了嗎?”
站在房梁底下擡頭注視着你的人,究竟是雨宮蓮還是披着雨宮蓮的皮囊的來栖曉。
“會搞清楚的,我是雨宮蓮,隻要你不混淆,我是不會出問題的。”雨宮蓮強調,看他仰視的目光,你的心情又有些微妙。
隻有十六歲而已,卻要被迫撞入堂堂女鬼大人的領域,還要被你恐吓,還要被來栖曉的記憶打擾到差點忘了自己。
就算是來栖曉的轉世,未免也太凄慘了,居然還要過着和來栖曉一樣的生活。
你偏過頭去,“你趁早找找看能不能搬出去吧,隻要不看見我,應該就沒問題了。”
不要來打攪你,說不定雨宮蓮的生活就恢複正常了。
說到底,你本來也不想跟别人再扯上關系,截止到當前的回憶裡,你正是這樣打算的。
來栖曉總會結識莫名其妙又充滿羁絆的人,雨宮蓮又何嘗不是,他身邊那隻黑貓,你的印象裡似乎在來栖曉的身邊也有一隻。
就算人死燈滅變成因為不明原因飄蕩在人世不肯離去的鬼,你的占有欲也絕不屈服。
“你要抛下我嗎?”雨宮蓮抿着唇,精神不振地問。
“你又要抛下我嗎?”他再一次重複,語氣卻有了微妙的變化,似乎多了些玩味,“沒有你的話,我會很孤獨的。”
【沒有你的話,我會很孤獨的。】
【所以,拜托你,來陪我。】
記憶裡浮現出斷斷續續的這兩句話,伴随着尖刀刺入皮肉那一瞬輕微的凝滞感。
你愣在原地,直到雨宮蓮像個戰神原地起跳,一下子勾住房梁,他雙臂一用力便爬上房梁,手臂上肌肉流暢的線條便鼓脹起來,顯示出屬于這個年紀的少年讓人挪不開眼的魅力。
雨宮蓮這具身體可真是好看啊。
“我們的關系不是你随意就能放棄的,事到如今,已經沒有辦法再回頭了。”你盯着他的胳膊發呆的時候,雨宮蓮義正辭嚴地譴責你。
你:……
你倉促挪開視線,欲蓋彌彰,“不要說的好像我們是什麼不可告人的關系,隻是做了——”
一筆交易。
壓在橫梁上的手突然被覆住,未說出口的話融化于滾燙卻熨帖的溫度之中,你渾身一震,立刻就要抽回手又被他死死壓住,“你幹嘛!”
之前你就想問了,這家夥力氣怎麼這麼大,他真的是普普通通高二生?沉澱了三年的體育生都比不上吧?
話又說回來,哪家高二生會吊在房梁做引體向上啊!
十三,
雖然做出了不亞于耍流氓的行徑,他眨着眼睛看過來時滿臉寫着無辜,“履行約定。要找回你的記憶,當然要把你跟他做過的事情做一遍了。你沒有和來栖曉牽過手嗎?”
他怎麼還理直氣壯起來了。
你咬着牙嘴硬,“沒有。”
“有。”
“沒有!”
“有。”
不再照顧你和幼稚園小孩坐一桌的反駁水平,雨宮蓮搶話,“遊樂場,家庭餐廳,書店,還有逛街的時候,我在夢裡看到了,你們一直在牽手,你們都沒有停過。”
“那、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