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确實有點過分,氣的已經躺平的弗雷澤又從沙發上跳了起來,站在了加拉哈德身後。
加拉哈德提了提臉上正緩緩下滑的面膜,哼了一聲:“你敢說你就是純種的黑人嗎?你敢嗎?”
藍西裝當然不敢。
他是被現在的家人收養的,根本不清楚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也不知道自己祖上有沒有其他族裔的人。
而且,嚴格意義上說,起碼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美國黑人都是混血。
所以,他現在隻能看着那個貼着黑面膜的男大姐得意洋洋地對他說:“按照一滴血原則【3】,我就是原住民後裔!而你是個種族歧視的王八蛋!不按照一滴血原則,咱倆都是雜種。
“你喜歡哪個,選吧。”
藍西裝瞪了他一眼,狠狠地掙開西裝男,氣哼哼地坐到了床上,拆卸、檢查起了他的槍。
妮娜在這場沖突剛開始的時候,就躲到了房間的角落。見兩撥人都停了手,而且短時間内似乎不會再起争端,她才慢慢挪了出來,小心翼翼地在離這幾個人最遠的位置坐下了。
這麼一停下來,她那被接連不斷危機抑制的疑心又跳了出來。
她忍不住想,這些人和那個“老闆”會不會是騙她的?
他們會不會把她送進更可怕的命運?
在憂心自己命運的同時,新的勇氣也緩緩從她的胸中升起。
沒關系,不管這些人想送她去哪兒,隻要她能在中途逃掉就行!
隻要能逃掉就好了!
隻要能逃掉!
她一定能逃掉!
“小妹妹,去洗把臉吧。有一會兒就能離開紐約了,洗洗臉,換個好心情,準備開始新生活吧~”之前沖突的主角之一,那個自稱“有百分之十二原住民血統”的戰術背心,按着面膜對她說。
妮娜答應了。
她跑進洗手間,鎖上門,打開水龍頭。借着水聲的掩護,在洗手間裡翻箱倒櫃地找起了趁手的工具。
雖然她已經盡量放輕了動作,可外面的幾個人還是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她到底在裡面幹嘛?怎麼感覺她剛剛鬼鬼祟祟的?”西裝男翻着一本從茶幾上找到的雜志,看似漫不經心地問。
弗雷澤躺在沙發上,閉着眼睛說:“可能是在找逃跑路上用得上的工具吧……估計是回過神了,開始擔心我們會對她不利。”
“我們就放任她這樣?”西裝男說着,用手機對着雜志的某一頁拍了張照片。從加拉哈德的位置看,那好像是某個名牌手表的廣告。
他移開視線,再次開始從唇縫裡擠字:“她傷害不了我們,我們也不會真的對她不利。如果在兜裡揣個刮胡刀什麼的能讓她放松,那就随她去呗。”
洗手間裡的水聲還沒停,酒店前台的電話先到了。
是卡戎。
他告訴房間裡的幾個人,一位叫約翰·阿姆斯特丹【4】的人正在前台,這位阿姆斯特丹先生稱,自己受克萊恩先生委托,來給妮娜·賽琳小姐送她的新證件。
“請問諸位認識阿姆斯特丹先生嗎?”卡戎彬彬有禮地問,“不認識的話,酒店方面會出面幫諸位解決這個問題。”
西裝男拿出手機看了看“老闆”不久前發給他的信息,告訴卡戎:“請您幫我問問他,‘永恒的騎士等待了四個世紀’的下一句是什麼?”
幾十秒後,卡戎回複了阿姆斯特丹的答案:“‘他在等待真愛的吻送他進入永恒的安眠’。”
“好的,卡戎先生,請他上來吧。”
在西裝男跟卡戎交流的事後,弗雷澤戳了戳加拉哈德的腰,壓低聲音問:“你真的有百分之十二的原住民血統?”
加拉哈德微微一點頭。
“剩下的百分之八十八呢?”
加拉哈德聳聳肩:“這一點兒那一點兒的……亂七八糟,什麼都有。”
這還真不是假話。
在各大生物科技公司推出基因測序業務前,加拉哈德和他父母都隻能從他的五官判斷,他可能有一部分亞洲或是拉丁美洲血統。
等到生物公司們紛紛表示可以為普通人檢測基因,加拉哈德立刻把自己的樣本寄了過去。
最終結果顯示,他有百分之二十的愛爾蘭血統、百分之二十的蘇格蘭血統、百分之三十多的華人血統、百分之十八的北美原住民血統,還有百分之十的斯拉夫血統。
剩下的百分之二由威爾士、西班牙和意大利等等血統占據。
自從測了基因,加拉哈德就覺得,美國女孩(American Girl)【5】應該以他為原型,出一款生活在二十一世紀的玩偶娃娃。
因為,單從血統上看,加拉哈德·麥克勞德本身就如同阿美莉卡這個國家一樣:是個民族大熔爐。
換句話說,他是阿美莉卡人中的阿美莉卡人。
他這樣一個純粹的、混血的、多民族的阿美莉卡人,當然有資格得到一個跟他長得一模一樣的美國女孩娃娃。
即使他是個男孩也不例外。
誰說男孩兒不能玩兒娃娃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