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援的加入大大緩解了妮娜所在這輛車的壓力。西裝男不再瘋狂打方向盤、踩油門，而是絲滑地把車開到了支援開來的黑車邊，穩穩地停住了。

一走下車，西裝男就走到忙着開槍的戰術背心身邊套起了近乎。藍西裝則學戰術背心那樣，把他的槍架在車上朝敵人射擊。

妮娜因為床單的緣故動彈不得，隻能盡力蛄蛹到車座下方的空隙裡，看着子彈一顆顆打在她頭頂上的車窗玻璃上，然後用最惡毒的語言咒罵着隻顧自己打得開心，不顧她死活的西裝男和藍西裝。

在這個位置，她根本什麼都看不到，隻能聽到接連的槍聲、西裝男他們互罵的聲音，車輛撞擊的聲音，和間隔響起的爆炸聲。

接着，若隐若現的警笛聲從遠處傳來。

四扇車門幾乎同時嘭地被拉開，四個戴着滑雪面具的男人竄上了車。

坐上駕駛座和副駕駛做的，依然是西裝男和藍西裝。跑來車後座的，則是扛着槍的戰術背心和另一個穿着卡其色工裝褲的男人。

戰術背心一看到橫躺在後座前空隙裡的妮娜，就用空閑的手捂住嘴，誇張地喊：“天惹噜！你們幹嘛把這個小妹妹放在這裡啦！”

工裝褲把妮娜扶回座位上，用和戰術背心一樣黏糊糊的腔調和口音說：“惹！你們兩個好變态哦！”

“迪林傑先生【1】，曼塞爾先生。”這時，收音機裡又傳出了那個神經質的男聲，“請容我為二位介紹……”

“人家是羅賓哒~”戰術背心在頰邊比耶，擺了個INS上網紅自拍裡經常出現的姿勢。

工裝褲也不甘示弱，兩隻手在下巴下方擺成花形，說：“人家我是紅頭罩喲~”

他們的用詞、語氣和動作當然都很可愛，但考慮到他倆都是身高超過了五尺九【2】的壯漢，這些在其他人身上都會顯得甜美無邪的元素，在他們身上就有些可怖了。

車前座的兩個人看了戰術背心和工裝褲一眼，交換了一個難以置信的眼神。

“棒呆了！”藍西裝用平靜到詭異的聲音說，“一個敢跟塔拉索夫家族搶人的瘋子老闆，一個不跟女人調情就會死的小白臉搭檔，一個叛逆期少女，還有倆說洛杉矶百人富家女口音【3】的男大姐當支援。”

他捏捏鼻梁，仰頭歎氣：“我今兒就要寄在這兒了……”

像是回應他的感慨一樣，他們坐的這輛車突然震動了一下。坐在左邊的戰術背心——羅賓——警覺地擡頭，接着抿起了嘴。

“加速！加速！有狙擊手。大狙。”他拍了拍駕駛座的椅背，焦急地說滴說。雖然口音和腔調沒有任何變化，但聽起來就是比他做自我介紹時要嚴肅正經得多。

藍西裝啧了一聲，正要說話，西裝男一邊猛踩油門，一邊喝道：“快閉嘴吧！你等我們逃出去之後再發牢騷！”

但他們的加速毫無用處，因為他們很快就感受到了似曾相識的震動。妮娜學着戰術背心的樣子擡頭，看到了車頂上的兩個圓孔。

工裝褲把臉貼在車窗上，盡力朝窗外的上方看：“不清楚狙擊手在哪兒，這邊可用的狙擊位太多了。即使找到了，現在我們也沒法反擊。不過暫時也不用太擔心，他，或者她目前的主要目的，還是逼停我們，不是擊殺。”

妮娜盡可能地縮起身子，慌亂地問：“遇到狙擊手不是要按Z字形前進嗎？你别走直線了，按Z字形開啊！”

“姐妹，遇到有經驗的狙擊手，你應該做的，是盡快跑到掩體後呢。”戰術背心耐心地解釋道，“因為這類狙擊手，都能通過你的動作，判斷出你的跑動路線。在這種情況下，你在地上跑出莎士比亞全集都沒用的厚，該被打還是會被打。”

“所以，我們現在要盡快進入掩體。”工裝褲總結，慢條斯理地吃了一片口香糖。

妮娜有些抓狂：“那掩體在哪兒啊？！”

“短時間内沒有！我們的任務是送你去哈德遜河邊，在那兒有船會帶你去斯塔藤島【4】。”西裝男說，雙手緊緊捏着方向盤，“我們的老闆給你制造了一個新身份。等你上了島，他就會把這個身份的所有證件給你，然後安排你坐飛機離開。之後，你就可以作為另一個人，開始新生活了。”

新生活！

西裝男輕飄飄吐出的這幾個字，像巨石一樣，重重地砸進了妮娜的耳朵，砸的她頭昏目眩，呼吸困難。

她舔了舔突然有些發幹的嘴，身體不自覺地前傾，問：“……你們的那個老闆，真的會給我新身份，然後讓我離開？”

西裝男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騙你對我們有什麼好處呢？”

妮娜的心猛烈地跳了起來。

但這些年的經曆教會她，上趕着從來談不成聲音。所以她拼命壓下聲音中的激動，闆着臉說：“誰知道呢？我今天才發現，我似乎很搶手。也許我手上有什麼東西，是你們老闆和後面那群人都想要的。”

“小妹妹，後面那群人是塔拉索夫家族的呢，”工裝褲剝開一片口香糖，塞進了妮娜嘴裡。“維果·塔拉索夫想為他的廢物兒子複仇，而你是現在已知的、唯一一個有可能看到襲擊者臉的人。”

“我什麼都沒看到！我什麼都不知道！你們說，如果我跟那些人走，告訴塔拉索夫先生我什麼都不知道，他會不會放我走？”

“你做什麼夢呢，小丫頭？”藍西裝嗤笑着說，妮娜從他的聲音裡聽出了一個大大的白眼。“那是維果·塔拉索夫，不是你今天遇見的那些警察，聽你說不知道，就摸摸你的頭，放你離開。塔拉索夫會盡用一切手段，從你嘴裡挖出他想要的信息。”

“可我真的什麼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