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本森的電話時,加拉哈德剛跟派對策劃公司約好上門詳談的時間。
此時離聖誕節隻剩幾天,整個紐約都的聖誕氣氛越來越濃。洛克菲勒中心前的聖誕樹【1】早就被點亮了,可加拉哈德家裡連條聖誕彩帶都看不見。
他十二月初就到了紐約,但為了幫弗雷澤他們找孩子,他搬來快兩周都沒去結識鄰裡不說,還根本沒怎麼着家。
拖到現在,似乎隻能把暖居派對和聖誕派對合在一起辦了。
史密斯一行在孩子們回來後的第二天,就悄悄離開了。
他們給弗雷澤留了一張便條,上面寫了一串數字,想來應該是某種能聯系到他們的方式。
加拉哈德對此沒有多問,畢竟這四個人還正在被軍方和好幾個執法機構通緝。
至于他們這次的目的地是不是華國……加拉哈德隻能說,如果是的話,祝他們好運。
雖然解救前,幾個家長熱熱鬧鬧地計劃了長達一兩年的旅行計劃,但女孩兒們回來後,除了做身體檢查時出了趟門,其他時間基本都窩在屋裡。
桑希爾母女流連于書房,費多魯克和哈比斯父女常駐電影室,弗雷澤父女則把大塊大塊的時間消磨在了健身房。
老麥克勞德為了減稅,資助了不少紐約的劇院。作為他的兒子,加拉哈德随時能拿到紐約當天任何演出的門票。
加拉哈德當然把這件事告訴了四個女孩兒,也找來了正在上演的所有劇目的場刊,讓她們挑出感興趣的,他好去搞票。
可惜,似乎沒人對劇院感興趣。那些場刊一直被丢在起居室的茶幾上,無人問津。即使是據說很喜歡看米高梅黃金時期歌舞片的塔拉,也沒有碰過它們,隻是整天縮在電影室,跟她爸爸和費多魯克父女一起,看各種她從前最反感的無厘頭喜劇。
但加拉哈德也沒有收起那些場刊,他知道女孩兒們還需要一些時間,才能真正重新開始享受并欣賞那些生命中美好的事物,他跟她們的家長要做的,隻是給她們足夠的時間和空間,在她們需要的時候提供幫助,讓她們從那些可怕的記憶裡走出來。
其他人蝸居不出的時候,加拉哈德給紮克·吉斯特的事務所打了電話,并約好了親自去面談的時間。
加拉哈德的媽媽泰沙·諾爾和老麥克勞德,好幾天前就分别給加拉哈德打了電話。一個讓他去奧地利陪她過聖誕,順便給他介紹一下自己的新男友;一個讓他去法國跟他團聚,順便認識認識自己的新女友。
在加拉哈德拒絕了他倆的邀請後,他們也沒生氣,隻說會把禮物郵給他,讓他照顧好自己,就挂斷了電話。
之後,加拉哈德就一門心思地撲在了聖誕兼暖居派對的籌備上。
鑒于桑希爾他們肯定要在紐約過這個聖誕節,加拉哈德想弄一個小規模的但溫馨熱鬧的派對。
不要請太多人,但要足夠輕松。食物要管夠,但最好不要出現酒精。要給每個女孩兒都準備禮物,但要盡量貼心,不要太貴重,不然她們的家長可能會拒絕。
加拉哈德一邊想,一邊在便簽本上寫出他覺得比較重要的注意事項。列出了一個長長的單子後,他猶豫了一下,最終寫下了“别請太多男賓客”幾個字。
本森的電話也是這時打進來的,說是請他去一趟警局,他們有些問題想問他。
加拉哈德沒有理由拒絕,隻能答應。
他跟幾個家長分别打了招呼,開車前往第十六分局。
等紅燈時,他心念一動,發信息給莫茲,讓他查查警方的資料庫,看看他們在這幾天裡,有沒有問出瑪麗安的真名。
還有,他也想知道,警方把那個女孩兒安排到哪兒去了。
在路況良好的情況下,從他家到曼哈頓第十六分局要開半小時左右的車。
可能因為他沒在早晚高峰出門的緣故,加拉哈德這次隻用了四十五分鐘,就抵達了目的地。
分局内的情況比他們接回女孩兒們那天要好得多:沒那麼多人,被捕犯人也都很乖順,一切都顯得井井有條。
本森正站在她的辦公桌邊,跟泰勒和幾個生面孔的西裝男小聲交談。
看到加拉哈德,她立刻迎了上來,向他問好并挨個兒将那些西裝男介紹給了他:“麥克勞德先生,這位是FBI忄生犯罪調查科的道爾探員,這位是國土安全局的弗格森探員。這兩位是重案組的方塔納探長和柯蒂斯探長,這兩位是掃黃組的加西亞探長和摩根探長。
“泰勒探長就不用介紹了,您已經認識他了……還有這位,是國稅局的麥克尼爾先生。”
加拉哈德跟着本森的介紹,依次跟這些人握手。聽到最後一個人的來處時,他沒忍住笑了:“國稅局?”
麥克尼爾大大方方地一笑,然後點頭:“對,國稅局。要按時交稅啊,麥克勞德先生。”
加拉哈德笑得更開心了。
這麼一大群人浩浩蕩蕩地跟在本森身後,進入了一個狹小且色調暗淡壓抑的房間。
房間正中放着一張金屬方桌和幾把硬靠背椅,方桌後的那面牆上安着一面大大的鏡子。
加拉哈德走近觀察,果不其然地發現那是面單透鏡。鏡子後面,絕對有人正默默地關注着審訊室内的情況。
他樂呵呵地朝鏡子招招手,接着在正對着鏡子的那把椅子上坐了下來。
随着他落座,其他的探員和警察也或坐或站地圍到了他身邊,用極具侵略性的眼神盯着他。
本森和泰勒則并排坐到了他的對面。
顯然,這次問話是由這兩人主導的。
首先說話的是本森:“麥克勞德先生,您上次告訴我倆,您的朋友為了拯救女兒,在忄生交易世界卧底……”
“假設,本森探長,我說的是假設我朋友去卧底。”加拉哈德糾正道,脫掉外套,把它挂在椅背上。之後又解開了領口和袖口,并把袖子整整齊齊地挽到了手肘處,看起來放松又閑适。
“好的,假設您的朋友在忄生交易世界卧底……”
這時,加拉哈德一臉無辜地舉起右手:“抱歉,可以給我來杯茶嗎?我有點渴了。過來一路上都沒喝水,你們這兒空調的溫度又有點高……還有,請不要泡您局裡的茶袋,我覺得它放得太久,已經有些變質了……”
一個表情倨傲的西裝男——加拉哈德記得他好像是FBI的人,是叫道耶還是多伊來着——相當不耐煩地打斷了他:“回答本森探長問題!别耍花招!”
“什麼耍花招?我現在是作為嫌疑人被審訊嗎?”加拉哈德環起了胸,表情也冷了下來,“如果不是,我想我有保持沉默的權利。如果是,那我要聯系我的律師。在他來之前,我一個字都不會說。”
眼見氣氛有些僵硬,泰勒趕緊說:“我們并沒有把您當成嫌疑人。叫您來這裡,隻是想了解一些情況。”
加拉哈德滿臉懷疑地指了指周圍:“了解情況?你們把我帶來了審訊室!連杯茶都不給倒!這邊這位多伊先生還污蔑我耍花招!”
“是道爾!邁克爾·道爾探員!”道爾不滿地糾正。
“随便吧……”加拉哈德翻了個白眼,翹起二郎腿,一副刻闆印象裡,有錢人家任性少爺的樣子。
本森深吸了一口氣,耐着性子問:“那您覺得,我們去哪兒談話比較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