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就這樣相信了？

才怪！

很多人隻覺得屏幕裡的小家夥腦子有問題，超能力者是愚昧的傻子，現在都開始胡言亂語，滿世界傳播自己的中二妄想了。

更為理智，也更為聰明的人大約能意識到屏幕裡的玩家并不是在對他們說話，所以才讓她的話聽上去很可信，但那個事實絕對不可以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難道要他們承認——他們生活的這個世界是虛假的，甚至隻能淪為一個簡單的給小孩子玩的遊戲？

比起這個，聰明人更願意相信玩家是來自更高維度的傲慢外星生物，把地球視作遊戲，他們又不是沒有聽說過新神、舊神、五維生物的消息——地球人心照不宣的事實罷了。

“這裡可比我的三十四區主宇宙好多了。”希拉一副非常感慨的表情，“那裡剛剛更新到了大事件《絕對力量》。哎。我真的不想和阿曼達·沃勒打交道，她好煩人，但她的機器人很可愛。我想收集全套亞魔卓。嘿，公民們，我就知道。你們也覺得很荒謬是吧。”

“看到僞造的超級英雄失控殺人的視頻，他們就信了。他們居然相信阿曼達·沃勒！你們能想象嗎？哈哈哈哈——”屏幕裡的小女孩分外刻薄地笑了出來，“大事件《野獸世界》——要我說，死的人裡得有一大半都應該爬出來感謝沃勒送他們去見了上帝！”

“上帝？祂叫我玩的開心。”希拉說，“我其實不太想插手劇情，要把握一個适可而止的度，這畢竟是他們應該經曆的東西。”

她蹙起眉頭，“我可不能學我媽在現在的阿美莉卡搞社會主義革命被追着打了。我媽的故事，很簡單。她想為自己和平發展大使的工作積累經驗。總的來說，就是——當你們來到這樣一個落後的地球，怎麼能忍住不搞革命，把它變成和我們一樣的美好世界的欲望！”

“沃勒就不能好好待在她的新根據地地球三嗎？愛哭鬼終極人真是沒用！”屏幕裡的小女孩接着吐槽，“每次都是沃勒，我真的看煩了。是的，阿曼達·沃勒這個人物的塑造是極其失敗的，但她隻是個工具人，莫名其妙就是她的理由，要求太高也沒用。”

“我還做了個小實驗，非常失敗。”希拉小聲抱怨，“大都會的市民們覺得我會變成視頻裡的樣子，哪怕我在任何一起大事件中的表現都很不錯，我救了很多人，但英雄們滑落的聲望也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我的聲望。不過——還是有人願意相信我，我超感動的！”

“他們簡直就是天使！”希拉開心地在空中翻了幾個跟頭，又在雲層裡“咻——”飛過去，“咻——”飛過來。

小女孩沒形象地展露開心。

屏幕前的人們卻全然炸開了鍋。

各個公共社交平台上，比起關注鼓吹“玩家說社會主義革命是某東方國家搞出來的計謀”的陰謀論，人們顯然更願意關注沃勒僞造超級英雄失控殺人視頻的事實，和她在《野獸世界》事件中發揮的作用。

“野獸世界”，這個名字聽上去就和前段時間的事有關，難道還有其他變成動物，死了很多人的災難嗎？有嗎？沒有！

民衆對沃勒的憤怒來得很快。

他們把尚未宣洩完的怒火轉向了她，這位一開始就蹦出來——滿世界宣稱自己能處理解決好超人類威脅的美國主權局局長。

他們未泯的良心告訴他們，他們被當槍使了，超級英雄們是無辜的，這件事本來就來得非常蹊跷，不僅如此，這位局長還很有可能是野獸世界災難真正的罪魁禍首！而不是野獸小子！一定是沃勒讓野獸小子失控了！

于是，民衆愈加憤怒，他們潛意識裡想要把所有的錯誤歸咎到沃勒身上，而洗脫自己在整件事中對英雄們的傷害。

“網絡上的輿論完全扭轉了。”神谕在秘密通訊頻道裡說，“人們對玩家的話立刻深信不疑。沃勒不可能再開展行動。我們可以迅速完成反擊——沃勒的小隊主力都出了問題，有玩家的幫助。這是一個完美的計策，除了玩家暴露了自己的真實身份以獲取信任。”

接入頻道的英雄們罕見地保持了沉默。

紅頭罩作為玩家的監護人很有發言權，但他卻說：“你們都認為這是太陽花的計策？”他冷笑一聲，“我可看不出來，她有任何開玩笑或者演戲的意思，你們能有我了解她？”

野獸小子迅速開口為這位不算熟悉的小妹妹說好話：“玩家幫了我們，不管她來自哪裡，她都是個好孩子。”

紅頭罩在自己的地盤煩躁地走來走去，聽見野獸小子這話，他相當不樂意地說：“太陽花當然是個好孩子！不用你告訴我！”

閃電俠沃利和星火一邊一個拉住現在也不樂意了的野獸小子，生怕他一個沖動跑出孤獨堡壘掘地三尺把紅頭罩找出來面對面吵架。

渡鴉也表達了自己的意見，她和加爾一樣相信普雷爾，在寥寥幾次的會面中，她在普雷爾身上感受到的隻有積極向上的情緒，而且，普雷爾幫助她打敗了惡魔面的自己——引發獸化災難的仇恨博士，她低聲說：“我很感謝玩家，但她确實避重就輕了一些事。”*

唐娜輕輕點了點頭，她說：“我們本應該做到更好。普雷爾……是意外的力量，她一直幫助我們是因為她愛和敬仰我們，我們不能認為她沒有奉獻更多就責備她。她隻是個孩子。”

夜翼默默地把視線轉向沉默的雕像——蝙蝠俠，“你有什麼說法嗎？英勇無畏的蝙蝠俠。太陽花要去你的片場诶。”

蝙蝠俠緩緩說：“……相信她。等待。”

但他心中的憂慮和懷疑不曾消失，玩家的能力究竟是什麼？又能做到什麼地步？她于此世的真正目的是什麼？隻是遊戲？她是人類還是某種外星人？她所處的那個數量不小的群體是什麼？對于她而言，世界就像一本漫畫書、一部動畫，就和蝙蝠螨、搗蛋鬼一樣？

蝙蝠俠想了很多，同時他也注意到，堡壘裡的其他人幾乎默契地沒有去說玩家可能知道一切發展，或者說劇情的事實。

布魯斯在心底輕輕歎氣，把全部注意力放在了屏幕上，他相信這孩子，因為聯系彼此的情感從來不是虛假的。

屏幕裡的小女孩開心完了。

她認真地飄着，認真地說：“我應該下一次放假，或者下下一次放假再去目标宇宙1。嗯，加強或者削弱某個角色，大事件是這樣的，故事隻需要發生就可以了，而我們玩家要考慮的就多了。比如說，野獸小子被盯上，推動他成為Garro，把我們Jarro寶貝放哪兒去了。”

小海星在小女孩的異次元披風口袋裡冒出來，四處看了看，然後跳到她頭上，軟乎乎地撒嬌說：“姐姐，我被編劇遺忘了。”

海星貼臉恐懼症要發作了。

地球人看見這個熟悉的形狀，就想起征服者斯塔羅的寄生孢子——簡直一模一樣，就想起死靈星的寄生孢子，就想起野獸小子變成海星時全球散播的綠色寄生孢子——把他們變成了小動物，飛行生物很少，現在看來，或許是所謂編劇的惡趣味在發作。

達米安迷惑地重複：“Jarro？Sis？”

蝙蝠俠有種不好的預感，但他是真的不知道怎麼回事。

塑料人和金先鋒齊刷刷扭頭看着蝙蝠俠，這位可敬可愛但脾氣極其倔強的老朋友，異口同聲道：“認真的嗎？”

征服者斯塔羅？還是一隻穿着超小号羅賓制服，披着經典黑色黃邊鬥篷的斯塔羅？！現在蝙蝠俠的羅賓已經不局限在人類裡了？！甚至要發展到這樣一個……令人驚悚的地步？

不愧是蝙蝠俠，思想覺悟就是高——沒有任何種族偏見，金色先鋒肅然起敬，或許這就是獨獨蝙蝠能有一個龐大的家族同盟的原因吧，夜翼、神谕、紅頭罩、紅羅賓、攪局者、黑蝙蝠、羅賓、信标、青鳥、蝠翼、女獵手，以及蝙蝠俠群英會，甚至都不包括正義聯盟、正義協會、黑暗正義聯盟、末日巡邏隊的朋友們。

蝙蝠俠百口莫辯。

他就如同往常一樣嚴肅地站着，但孤獨堡壘裡的英雄朋友們打量觀察的目光令他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如坐針氈。

他看向夜翼。

夜翼驚疑不定的目光告訴快碎了的老爹，他似乎認為斯塔羅成為羅賓像是蝙蝠俠能幹出來的事，而羅賓在警惕後迅速放松下來，他認為斯塔羅不可能真正成為羅賓，他相信父親。

神奇女俠和超人一邊一個拍拍老朋友的肩膀，臉上挂着揶揄的笑。

神奇女俠說：“蝙蝠，勇氣可嘉。”

超人也說：“B，勇氣可嘉。”

蝙蝠俠抿唇不語，但他無法否認自己在看見小海星時心中突然升起的一點喜悅，難道真如……Jarro所說，他們不記得他，是因為編劇把他遺忘了（為什麼現在依舊可以遺忘），究竟發生了些什麼，才讓自己對斯塔羅的态度如此溫和？不過現在先得讓他再次重申一遍，他沒有随時随地撿小孩回家做助手羅賓的愛好！

他掃視周圍。

其他家夥一和他對視就故作鎮定地移開視線，但又忍不住不觀察他的表情，然後又又不經意地對視了，隻能沖他尴尬一笑。

蝙蝠俠波瀾不驚地說：“等待。”

——屏幕——

“這裡的劇情已經結束了。接下來要幹什麼？天呐，公民們，請發揮想象力猜一猜！你們中肯定有人去過相關宇宙。”

“好吧。好吧。我們現在要先去見超人。上次離開的時候，金先鋒和塑料人告訴我，他們要舉辦一場超酷的比賽，選出一位蝙蝠俠的最佳搭檔！我愛這個！我愛遊戲！”

“我肯定能拿到第一名！”小女孩自信地說，“超人、神奇女俠、夜翼和羅賓都會讓着我，至于其他對手——”她擡了擡下巴，“不足為懼！我就是最棒的！哈哈哈——”

小女孩說完飄下來在大都會的街道上慢慢飛，周圍看見她的市民們都在友好地對她打招呼，每個人都很高興：“普雷爾，早上好！你放學啦！Jarro，也很高興見到你！”

“是的，我放學了！有兩天的假期！我準備把時間都花在你們這裡和你們的鄰居身上！沉迷遊戲？不是啦，我就是想和你們多待一會，看見你們，我受傷的心就全活過來啦！”

“Jarro，他隻是最近一段時間陪着我到處跑，我一般把他送到卡爾的宇宙。”小女孩說，小海星稚嫩的嗓音也傳了出來：“我真的超愛和sis一起在多元宇宙旅行！太酷了！”

市民們了然一笑。

他們說：“今天上午九點，新特洛伊區百年紀念公園，蝙蝠俠最佳搭檔決賽準時開始，你們要記得參加。”“全球直播，普雷爾，我們期待看到你的英勇表現。”“你和超人可是我們大都會獲勝的全部希望！”“我們絕對不能輸給哥譚人！”“蝙蝠俠就是哥譚人！”

“有關系嗎？”市民們問。

“沒有！”市民們齊聲歡呼。

此起彼伏的歡呼聲和全球直播的蝙蝠俠最佳搭檔決賽在動畫片場的市民們看來很正常，但這對于目标宇宙1的居民們來說——整件事都透露着一股荒誕的幼稚的氣息，難道這就是動畫衍生宇宙嗎？就算和正常世界一個樣，也不能更改其本身的邏輯？

最重要的是，他們發現玩家對待這個宇宙和他們宇宙的态度是不一樣的，動畫宇宙的人們明白自己的宇宙是動畫衍生的事實，也都知道玩家是在玩遊戲——玩家沒有選擇隐瞞。

玩家是……人類嗎？

網絡上對此的讨論五花八門。

絕大多數的人認為玩家是和“上帝”所處維度相同的高維生物，他們打心底裡不願意承認自己的宇宙是虛假的，隻是相對于這些傲慢的高維生物來說，他們的一切才是虛假的。

不過也有人認為世界就是虛假的，高維度的生物操縱着地球，給予其公民曆練，而他們是無關緊要的NPC，經曆的一切不幸都是劇情随機設定的背景，隻有那些超級英雄們、超級反派們和其他社會名流才是重要的劇情人物，是可以和“玩家”真正交互的，這種猜測也能解釋地球在宇宙中對外星生物的奇怪吸引力。

玩家有能力阻止災難的發生嗎？

網絡上的看法幾乎一緻，玩家有能力阻止，但她沒有。

她知道命運的發展，仍舊漠視了災難的發生，出于不插手、适可而止的考慮，畢竟這是他們應該經曆的東西——多麼傲慢的高維生物啊！她為什麼不能一開始就處理好災難發生的源頭？難道她真的覺得自己在災難中随便救了幾個人就能得到全體人類的追捧和崇敬了？

雖然他們不知道這個屏幕是怎麼來的，或許是自稱“玩家”的生物的失誤，不論如何，人類都會感謝這道屏幕為他們揭露了這位外表年幼實際年齡未知的未成年高維生物的真面目。

如希拉和阿斯特利亞所料，玩家現在在目标宇宙1的整體風評很差，但她們兩個才不在乎呢，這在計劃之中。

小女孩似乎在看未知屏幕裡和自己同一種族的生靈發送的消息，接着放下了一個令主宇宙地球居民驚魂失魄的驚天大雷：“我們才是人類，他們根本稱不上是人類。希拉·希爾，希望你不要過度投入感情，沉迷于此。你還小，長大了你就會明白我在說實話。”

“你們是這樣看待的？”小女孩有些吃驚，她苦惱地說：“這确實是個值得深思的問題，地球聯合國吵到現在都還沒有拿出一個靠譜的結論呢。我想過，但我沒有答案。當你真正接觸這些世界的善良勇敢的人們，怎麼能不把他們當作自己真實存在的朋友呢？”

“我知道，我會好好處理這個問題，我會分清現實和次生宇宙的區别，别擔心。”小女孩對自己的同胞們說，“我的AI搭檔阿斯特利亞也會時時刻刻注意我的行為和心理。”

“别擔心。”她再次重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