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赢了，地球上最偉大的紅頭罩領主認輸了，但現在他要開始享用他的臣屬進貢給他的美食了。”傑森哈哈笑道。

“斯文點！傑斯！”希拉看着哥哥風卷殘雲、一副餓死鬼在世的樣子，嫌棄地說，順便把紙巾疊好遞給他，好像剛才兄妹倆的失言不曾存在——阿福再不能陪伴他們了。*

“你做的午餐太棒了！我以神奇女俠的真言套索起誓，這絕對是我這一周……呃，今天吃到的最美味的食物！”傑森說，“明天周五，我們周六出去玩怎麼樣？哥譚的事我等會兒就回去處理完畢。”他俏皮地眨眨眼睛，“小寶寶，去宇宙裡溜達一圈——”

“怎麼樣？”

“好極了。”

“已擊中目标。”

氪石子彈擊中胸膛。

血液瞬間噴湧而出。

大都會知名的超級英雄“明日之子”超人卡爾·艾爾于高空墜落。

他在城市耀眼的星光中無助地伸出手，美得不可思議的藍眼睛此時被直穿心髒的疼痛包裹，紅披風飛揚着，卻已失聲了。

【飛鳥折翼】

[不會的，不可能有意外]

聽見這槍聲來得最快的不是超級小子康納·肯特和喬·肯特，而是希拉·希爾，她輕松地接住了超人——在沃勒的預料之中，不必擔心，亞魔卓會解決這個天真愚蠢的小女孩。

此時，小女孩眉宇間有一種奇怪的充滿了憤怒和失望的神色，幾乎是眨眼間，鑲嵌在超人胸膛的氪石子彈就消失了，但超人尚未醒來，他的脈搏，他的心髒，跳動得非常微弱，像一隻瀕臨死亡的小鳥，也對，他暫時失去了自己的超能力，這力量被亞魔卓奪去了。

“帶他離開。”希拉對康和喬下命令，她連接着蝙蝠俠的紅色緊急頻道，“蝙蝠俠，已經救下超人——他的生命體征很平穩。”

“去醫院？”喬心急如焚地問。

“孤獨堡壘，盡快。醫院不可信。”希拉說，她沒告訴兩個人氪石子彈已經取出來了，“你們不能留下，氪石子彈無處不在。我能應付這些，别猶猶豫豫的。立刻離開——”

“太陽花，你要小心。”康說。

“我會的，我還等你們摸清楚情況來救我呢。别用這種不贊同的目光看我，超級小子，我一會兒就跟上。”希拉說着，順手抓住了幾枚高速飛行過來的氪石子彈，康和喬見狀隻能無奈地在希拉的掩護下帶着超人迅速離開，以保存實力，迎接接下來的危機。

“玩家，别逞強。”蝙蝠俠叮囑。

“我知道。”希拉說，“紅頭罩怎麼樣？你們還好嗎？”

“我們被纏住了。”

頻道裡傳來許多超級英雄的聲音。

希拉飛起來，将大都會的夜景盡收眼底，她的視線停留在繼續瞄準康和喬的兇手的臉上，在它審視的動作中對它露出一個可愛而冷酷的微笑，下一秒，熱視線就到達了兇手的機器腦袋上，按理來說會被阻擋，但事實就是亞魔卓的腦袋連帶着身體被劈成了兩半。

玩家在次生宇宙就是無所不能的神靈。

當玩家模式不能解決問題，就可以在主系統上登記報備後切換成上帝模式，一切事物都為玩家的意志服務——當然，還是需要一點僞裝，畢竟不能大幅度擾亂次生宇宙的秩序。

“收好我的戰利品。”

“什麼？”頻道裡有人問。

【已存入背包，收集物品——超人亞魔卓】，A小姐彙報，【人群朝你跑過來了，希拉，你不應該降落，空中更安全】。

A小姐口中的安全指的是跑過來的憤怒市民的安全——比如想打希拉，反而給自己的拳頭打骨折了——誠實的說，直到世界毀滅，這些人都不能傷到她一根頭發。

“蝙蝠俠，超級亞魔卓已解決。”希拉平靜地叙述，然後站在原地等市民們過來，她已經聽見辱罵，不過更為激烈的語言都被消音了——未成年人保護模式在發揮作用，“它沒有獲取超人的能力，而我的，它好像不能學習，謝天謝地，這是個好消息。”

她這樣說了。

蝙蝠俠信不信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頻道裡安靜了幾秒，然後不約而同地響起淺淺的歡呼聲，但戰局焦灼，英雄們不能分出更多的注意力來關注此事——其他類型的亞魔卓已經來到了他們面前，正在發動攻擊。

希拉面無表情地看着市民們。

她不離開，反而令他們産生了恐懼，開始回憶起網上流傳的視頻裡，她雙眼赤紅，熱視線毫不留情地穿透人大腦的恐怖畫面，一個熱愛炫耀和被人追捧的超能力惡童放下了僞裝。

“滾出大都會，怪物！”

“滾出去，魔鬼！”

“我們不歡迎你！”

希拉心煩意亂地歪了歪頭。

她觀察着最前面的幾個人，他們驚疑不定地停了下來，似乎是在害怕她突然射出熱視線或者吹出冷凍呼吸殺死他們。

最前面的是最憤怒，最沒有腦子，也是最有勇氣的，平時她會欣賞這種勇氣，不畏強權，敢于鬥争，但現在她隻想笑。

于是，她笑出聲。

最前面的一個在她的笑聲中射出子彈，盡數落在了她的臉上，甚至有一枚落在了眼睛裡，但這子彈卻在接觸到眼睛的一刹那彎曲了，掉到地面上發出一道令人恐懼的聲響。

小女孩仍在笑。

市民直面了真正的恐懼，一個超人類完全沒有眨眼的生理反應，想象中脆弱的眼睛和她的身體一樣堅不可摧，無法戰勝。

【已記錄】

【恭喜你，希拉，收集了一個名場面】

小女孩不笑了。

市民們下意識想她生氣了，不禁後退幾步，給自己和魔鬼留下了可有可無的緩沖距離——或許在潛意識裡他們仍然相信英雄不會傷害他們，才敢如此放肆地展現自己的憤怒。

[不是超人在用眼睛接子彈，不算。A小姐，我剛才的表現究竟是什麼樣的？他們害怕我，盡管我什麼動作都沒有。表情的變化能解讀出這麼多危險信号嗎？]希拉郁悶極了，[我就是普通地笑了笑，覺得現在的發展很荒唐，他們居然認為我在挑釁。再說生氣，我不應該生氣嗎？他們罵得那麼過分？難道我還要溫和地看着他們，在他們的指責中驚慌失措地表示網上的視頻是假的，這樣才是正确的嗎？]

兩方僵持。

希拉不動。

市民們也不動。

場面看上去有點好笑。

緊急頻道裡傳出神谕的聲音：“蝙蝠俠，我是神谕，深度僞造視頻完全停止了！”*

蝙蝠俠問：“你們把它關了？”

神谕否認：“我們什麼也沒做——但是現在我們收到了一個來自秩序大廳的全球動态！”

【來了】

[來了]

“晚上好，我是阿曼達·沃勒，我前來提供幫助。”阿曼達·沃勒直視屏幕，表情沉重，眉頭微微蹙起，仿佛與所有屏幕前的深陷怒火和恐慌的普通人感同身受了。

“像你們所有人一樣，身處于美國主權局的我們也對普通公民所遭受的頻繁且極具毀滅性的超人類攻擊感到震驚。但是我們不必再生活在恐懼之中，我們自己不必，我們的孩子不必，今天之後不必。”

“過去幾天所發生的前所未有的超人類襲擊在全球範圍内奪走了那麼多的生命，從此之後，立即生效——我的部門正在積極派遣我們的終極解決方案去處理所有超人類帶來的實質威脅。就在我發言的此刻，我指派的特遣隊正在永久終結這場威脅——”*

市民們似乎被觸動了。

他們擡起腦袋，目不轉睛地盯着沃勒和她極具蠱惑性的演講。

希拉不可置信地飄起來，一下蹦到市民們面前，把他們吓了一大跳，可愛的小臉蛋上滿是控訴：“你們願意相信她，都不相信我！你們都不認識她！因為她是主權局的老大，所以說的話就更有公信力？網上僞造的視頻能成為證據嗎？我根本登不了我的賬号！”

“想想！要是我有一點壞心思，你們能好好待在這裡罵我嗎？你們可以看見——沃勒鼓吹的終極解決方案對我完全沒用！”

“還有，超人現在性命垂危，因為沃勒對他使用了氪石子彈。總是發生這樣的事。你們就不能保留一點信任給他？他和你們相處這麼多年了，你們對他的信心居然還沒有一個指甲大？天呐，這真是太可怕了！你們可是大都會人啊！我也是，我從小就喜歡超人。”

“滾出去！别想騙我們！”有人高聲說，“這個小惡魔在撒謊！我們應該相信政府，而不是一個超人類！”

有人遲疑了，但還是在極端分子的煽動中叫嚣着讓希拉滾出大都會，他們高昂着頭，将自己視作抗争邪惡的正義者。

“我再也不想理你們了！”

“我真讨厭你們！你們都是傻瓜！”

希拉看了眼不死心地向她撲過來的大都會市民，頭疼地飛起來，遠離了大都會人脆弱的軀體、嘴裡蹦出的花樣咒罵和不斷擊打在身上的子彈——糟糕，她沒法應付這些。

為什麼總是這樣？

英雄和普通人就不能雙向奔赴嗎？

希拉飄在空中，四周是高樓大廈，明亮的燈光照亮了周邊區域，所有人都能看見她在哪兒，所有人都能看見她停下了。

一扇窗戶打開了。

三道微弱的聲音說：“普雷爾，我們相信你。”

希拉的超級聽力捕捉到了他們的聲音，她扭頭望見一對夫妻和他們年幼的女兒，她認識他們，她救過他們。

她猶豫了一秒，還是飛到他們面前說：“謝謝！我很感激能聽到你們信任我……”

妻子說：“普雷爾，别難過——”她看見了暴亂的人群，也聽見了此起彼伏的罵聲，這對于一個孩子來說太過了，“别把他們的話放在心上，他們已經被怒火吞噬了。快走吧，去安全的地方，和大人們待在一起，我相信你們可以克服這道難關，像以往一樣。”

丈夫說：“普雷爾，快走吧！我們都在等你更新推特——我喜歡你畫的正義聯盟，這讓我想起了很久遠的故事。”

女兒說：“你是最棒的超級英雄！”

“你們是天使！”

“我走了，下次再見！”

希拉火急火燎地飛走了，但沒有真正離開，她将自己的身形隐藏在棉花糖一樣的雲朵裡，悄悄往下觀察。

人類如同螞蟻，渺小，而密密麻麻。

[A小姐，還是有相信我們的普通人，或許這就是英雄們一直堅持的原因，為了那些相信他們、支持他們的人]，希拉說，[這是很棒的事，但我的實驗還是失敗了，我計算了一下，罵我的人裡有超過四分之三的人——曾經喜歡我、支持我，他們變臉真快]。

現在的頻道裡，綠箭俠正在說：“我現在和沃勒是一隊的，而且我們會來對付你們。無處可逃，夥伴們。你們完了。”*

綠箭俠還在說，他分析現狀——沃勒封鎖了一切，無處可逃，無所遁形，毫無希望，最後冷酷地宣布：“不好意思，那些都是舊規則。這次是全新的設計，全新的科技，被（亞魔卓）奪走的一切無法挽回，沒有歸還機制。你們的力量永遠不會恢複。”*

希拉冒了個泡，她深沉地說：“槍聲已經打響，閃電戰已經開始。*超人類要完蛋了！沃勒的絕密計劃不容錯過！”

綠箭俠：“……”

其他英雄：“……”

蝙蝠俠咬牙：“保護好你自己！”

希拉：“收到，老大！”

【時間快到了】，A小姐提醒，未成年人的遊戲時間有限制，【我們可以出去了再分析今天發生的事】。

希拉點頭表示明白。

【玩家是否登出遊戲】

[是]

【玩家已登出遊戲】

希拉走出遊戲室，看見媽媽在樓下客廳裡看星際大戰電影，她噘嘴跑到媽媽身邊坐下，扒拉着媽媽的右手臂一言不發。

媽媽暫停電影，好笑地摸摸女兒的小腦袋，“怎麼啦，寶貝？在遊戲裡發生了不高興的事？說給我聽聽，我幫你出出主意。”

希拉一五一十地把遊戲裡的事講給媽媽聽，A小姐在旁邊補充，然後希拉問：“媽媽，你也玩過遊戲，你是怎麼處理的？”

希爾女士思索着：“我嗎？我進入DC次生宇宙的時候已經成年很久了，超級英雄事業對我的吸引力有限，所以我傾向于嘗試那些對于普通人而言的富有挑戰性的工作，我希望這為我處理其他智慧文明的矛盾積累一些經驗，當時我将被外派到仙女座星系工作。”

希拉說：“什麼工作？”

希爾女士歎氣：“革命工作，沒一次成功。可能是我沒有這個天賦和能力，也可能是次生宇宙劇情慣性太大——那個時候，我們還沒發現自己可以成為上帝呢，出了一些亂子。”

“我們中有人死了？”

“沒有。”希爾女士說，“我們生活的這個維度，一粒小小的灰塵都能砸死他們，怎麼可能有人死去？是有些家夥在次生宇宙成為上帝，野心膨脹了，所以在外派到其他星系當大使的時候，借機控制了落後文明，建立了自己的封建帝國，剝削壓迫其他智慧生命。”

“次生宇宙呢？媽媽，那裡的生命還好嗎？”希拉問，“壞家夥們怎麼對待他們的，也剝削壓迫了？”

“不，極其可悲的是——那些次生宇宙的大多數生命并不認為那是剝削壓迫。”希爾女士說，“因為那些世界太糟糕了，總是有層出不窮的反派，生活在其統治下的生命……”

“沒有選擇。”

“你想怎麼做？”A小姐問，她陪着希拉浏覽各種社交軟件，“看上去沒有合适的辦法。你知道，身處其中，沒有能力，成為上帝，英雄們一定會反抗的。DC比較特殊。”

“人類掌控自己的命運，我知道。”希拉一目十行，“但是——”她賭氣地強調，“我們才是人類，嚴格來說他們不是。”

“他們還有很漫長的路要走呢。”

“阿斯特利亞，我有個好想法。”

“那就去做吧。”

“我會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