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已登出遊戲】

希拉平靜地看着智腦上“地球online”的遊戲圖标，對DC漫畫世界人類的素質有了深刻認識，也為此深感擔憂。

時間回到遊戲世界登出時間的一天前。

晴朗的早晨。

希拉睜開雙眼，脫離了睡眠的狀态。

她以一個正常人的習慣穿好衣服，洗漱好，坐到客廳的沙發上看手機，而下一秒她親愛的監護人就推開卧室門扯着嗓子叫她吃早飯。

希拉：“……”

希拉：“你準備早飯了嗎？”

監護人揉着眼睛，打着哈欠，磕磕絆絆地走過來，把幾張美鈔塞進她手裡，“你自己去外面吃，給我也帶一份。”

“我還有十分鐘上學。”希拉走到窗邊，看到許多小學生已經進校門了，她真不想上學，無聊，還是無聊，更何況今天有大事發生，她才不想事情開始的時候自己還在上課呢。

“我現在給你請假。小學的東西學不學都無所謂，今天好好休息。”監護人理直氣壯地攬住表妹希拉的肩膀，左手打開手機打電話請假的動作一氣呵成，仿佛此事在睡醒前就已思考許久了，“去幫我買早飯吧，吃完了我好繼續睡覺。蘇爾，我要困死了。”

“别叫蘇爾（Sol）。”希拉（Sheila）聽見監護人給她請假，喜悅瞬間爬上了眉頭，但又在最後一句話裡皺起來表示拒絕。

蘇爾是北歐神話的太陽女神，很好，但監護人刻意的發音總是讓她聯想到驚爆點男主，還有他那個喜歡騙小孩的兄弟。

哼，大壞蛋洛基，再也不要理他了。

“My little sunflower——”

“Little Red Riding Hood，你昨天晚上又在哥譚鬼混了。”希拉先發制人，舉起手機展示“紅頭罩大戰企鵝人”的新聞。*

“注意語言，小寶寶。”監護人伸出手把希拉梳好的頭發揉得一團糟，在她眼睛快要噴出火苗的時候悶笑兩聲，“我重新給你梳個發型，卡珊和史黛教我的，包你滿意。”

“Oi——”

“好了，小甜心，梳子遞給我。”傑森眉毛一挑，自信發言：“不是什麼人都能享受到紅頭罩的服務的。”

“Oi——”

“你最近怎麼喜歡說這個語氣詞了？”傑森認真梳着妹妹的金發，語氣裡充滿了好奇。

據傑森對妹妹的了解，她很少說這樣不太文雅，确切地說是表達情緒……特别的語氣詞，畢竟他們善良聰明的少年超級英雄“Player”希拉·希爾可是有着不小的偶像包袱呢。

家裡家外，都是這樣。

難道說小太陽花交了個新朋友？

蝙蝠俠啊，這位新朋友真了不起，他一定要認識認識，傑森肅然起敬，要知道，自從成了這個小麻煩精的監護人，他就失去了往韋恩莊園的髒話罐投錢的權利，比起阿福不贊同的目光，他更害怕的是小麻煩精若有所思的目光——這個家裡，難得有個正常的小孩，偉大的紅頭罩承受不起教壞小孩子的壓力。

“因為有個超級英雄被稱為Oi俠。”希拉嚴肅地陳述，“一位朋友這樣告訴我的。”

“你被騙了。”傑森下結論。

“這是最近的流行語，你落伍了，尊敬的紅頭罩領主。”希拉說，她在手機裡翻啊翻，找到了自己收藏的視頻。

Oi确實是個流行語，由大洋彼岸的東方國家傳出，在Tik Tok上爆火，主要用于teenager見面時打招呼搞怪。

她知道這并不是真正的答案，因為的确有個被戲稱為Oi俠的英雄，隻是她還沒有達到觀看和參與相關作品的年齡。

三十歲成年，十八年後再說吧，雖然那個年紀的她不一定還有玩遊戲的心思——她長大了，該承擔起大人的責任了。

“是啊，科技高速發展的時候，我還在地裡睡覺呢。”

“哈哈！我要告訴布魯斯，你又開始講你的地獄笑話了。”希拉往後倒，在哥哥懷裡拱了拱，傑森全力避開針對頭發的攻擊，控制着臉上的表情，誓死不讓小搗蛋鬼拍到一張醜照。

“停下！麻煩精！頭發弄亂了，你就自己梳！”保衛自己辛苦成果的紅頭罩領主果斷地把懷裡的小腦袋往外挪。

兄妹倆打鬧了一陣，最後在傑森的連天哈欠和希拉發出去的推特中停止了，希拉剛給自己的帖子點個贊，就看見提姆給她點了贊，她非常驚歎：“傑斯，提姆什麼時候睡覺的？”

“提寶？”傑森靠在沙發上，閉上眼睛，睡意來襲的大腦遲緩地轉了轉，“今天早上兩點他還沒睡，我睡了。”

說誰了就睡了。

傑森頭一歪，埋進了柔軟的沙發裡。

他睡了，真的睡了。

希拉湊到哥哥面前，仔細觀察，得出了這個結論。

【還吃早飯嗎？離這兒最近的華人超市開門了，你喜歡吃的蔬菜和零食都有】，A小姐盡職盡責地彙報，【但晚了就沒了】。

[他一般會睡到中午]，希拉對老哥深有了解，[他不需要上班。我們買一點蔬菜和肉做午飯就行，至于晚飯，他應該吃不上了]。

在超市買完需要的東西，希拉回到家裡把這些食物分類處理好放進冰箱，然後她走出廚房，給老哥蓋好滑到地上的毯子，拿上自己的平闆去樓下的小公園裡畫畫了。

希拉先看了看自己生活專用小号上的帖子，是早上她和傑森的合照，咧嘴大笑，一看就是關系超棒的兄妹，提姆、莉娜等人紛紛點贊，底下還有不少大都會市民給她評論。

其中一條是學校的聲樂課老師：你哥又給你請假了？

希拉回複：是的。

提姆回複希拉：怎麼沒人給我請假？

希拉回複提姆：我是小學生。

提姆：……

達米安回複提姆：TT.

希拉回複達米安：你不是也在上課嗎？我要告訴布魯斯！

達米安：……

提姆回複達米安：幸災樂禍大笑.jpg

斯蒂芬妮：開心Emoji

希拉随後登錄了自己的大号——有認證的超級英雄“玩家”的賬号，粉絲數約有兩千三百萬，一個還算不錯的數值。

她一般在這個賬号上分享風景照、自己畫的作品、對反派襲擊的簡要分析、任務中發生的小趣事等等，以及和超級英雄朋友們、市民朋友們互動，每次發布和互動的内容都是精心考慮過的，她樂于在網絡上樹立一個活潑開朗天真善良的小女孩超級英雄形象。

長輩們——成熟的成年超級英雄們委婉地對她這種行為表達過擔憂，網絡的世界過于複雜，而希拉還是個小孩子。

但有紅頭罩、軍火庫、阿爾忒彌斯、金色先鋒的支持，希拉也表示自己不是在學金先鋒——為了獲得名氣和追捧，蝙蝠俠歎氣後就任由小孩去了，有問題他和神谕會及時處理的。

現在，希拉把這張畫了許久的畫傳到賬号裡，畫的内容是正義聯盟的全體成員（所有加入過的成員）和金色先鋒很久以前開設的氪星餐廳（超級英雄cosplay餐廳，已關閉）。*

配文：

曾經的正義聯盟（表情哭哭）

現在的正義聯盟（表情笑笑）

金色先鋒沒過多久就給她評論：小太陽花，畫得真不錯（表情哭哭）（表情哭哭）。

希拉回複：握手Emoji；小幽靈吐舌頭搞怪Emoji；微笑Emoji

許多人評論了。

她隻回複了A小姐篩選出來的，還是非常多——排除的隻有極端不友善評論，她有超級速度（還有在商城購買的特殊手機）才能應付這些，人們知道她有這樣的能力，所以喜歡給她評論，和她互動。

這很有趣，她也喜歡這樣。

而在即将發生的事件中，由于正義聯盟已經解散，面對阿曼達·沃勒鋪天蓋地的視頻謀殺指控，超級英雄們缺乏一個可信的具有公信力的發聲渠道來證明自己的清白。

于是——

他們走出去，走到大衆的面前，想要告訴每一個有所懷疑的人，他們沒有失控殺人，視頻裡都是謠言和污蔑，請不要驚慌失措。

英雄們失敗了。

世界人民憤怒了。

阿曼達·沃勒的詭計成功了。

所以——

她現在經營的推特賬号算是一種實驗。

而非她私底下對傑森所說的，自己想要傾聽人們的聲音，拉近和人們的關系，她希望人們能夠信任她，接受她的幫助。

确實有這樣一部分原因在，但更重要的是她想要看看，在她和人們的網絡社交關系如此……親近的情況下，人們是會相信她，發現這件事的不對勁，還是會因為她不回複（沃勒控制網絡無法回複）而對她惡語相加，甚至在看見她時攻擊她，将她視作拟人的怪物。

她有種預感。

實驗結果一定會令她失望。

愛與恨在這個世界都表現出極端的趨勢，超人類的存在天生就具備強烈的吸引力，他們是世界耀眼的明星，無論是英雄還是惡棍。

追捧、漠視、厭惡？

英雄和惡棍都有忠實粉絲。

普通人沒有安全感。

隻要自己不是強大的超人類中的一員，這種不安感就會一直存在。

終日便活在誠惶誠恐中。

究其原因，普通人見過的滅世危機太頻繁了，盡管他們知道英雄們一定會力挽狂瀾，一定會盡全力拯救每個人的生命，但誰能保證自己會是活下去的那一個呢？誰能保證危機過後自己的損失能得到補償呢？倘若活下去等于要失去擁有的一切重新開始，許多人會覺得還不如死了，不是誰都有重來一次的勇氣和能力。

而超能力惡棍和沒有超能力的知名惡棍們，總是活着，他們中有人死去了，但對比活着的人數，顯得微不足道；對比因為他們造就的危機而死亡的人數，甚至不包括受傷痊愈和未能痊愈留下終身殘疾的人的人數，顯得微不足道；對比危機中失去所有财産，危機後找不到工作維持生存的人數，也顯得微不足道。

英雄們沒有執法權，不能一個人就是法官、陪審團和執刑人，難道政府還沒有執法權嗎？是誰在允許這些惡棍繼續存活？是誰掌握着國家的權力，卻不為國家的人民服務？

是利益，利益允許惡棍們逍遙快活；是眼裡隻有利益的上位者，他們絕不為自己的人民真心考慮，良心早已被抛棄了。

普通人是人口統計表裡的一串數字，而超人類卻可以成為珍惜的國家财産或武器，一個沒有同情心、憐憫心、計劃裡全是維持和擴張世界霸權的政府是沒有魄力處決超能力罪犯的。

恰巧，美國擁有這樣一個政府。

漫畫是漫畫，現實是現實，人氣不再成為豁免罪行的憑證，而壞蛋們依舊好好的活着就是個天大的問題了。

希拉實在是很難理解一些人的心理。

窮兇極惡的罪犯還有被拯救和改過自新的必要嗎？問過受害人的意見嗎？支持廢除死刑的人難道就沒有想過假如有一天罪犯殺死他們的家人朋友或是他們自己，沒幾年就出獄繼續生活，而周圍人都為罪犯改過自新歡呼，一個人都不曾在意有人死去嗎？他們或許想過，但他們會寬恕，這是他們認可的至善而高尚的美德。

[緊繃的精神需要一個宣洩口]，希拉突然想到了一個理由。

【誰？】

[這個世界上的普通人們，他們生活得如此艱難和痛苦，一時情緒失控也是正常的，誰能有把握确認超級英雄們沒有被超級反派們控制呢？沒人可以——網絡密不透風，一切懷疑都被鎮壓了。他們隻能看見，他們的英雄沒有站出來否認，而權威媒體們，甚至是和超人親近的星球日報都開始報道超人類失控殺人的新聞]

[人類善于輕信權威、發洩憤怒和指責咒罵，從來如此。當外界因素堵住他們的耳朵，蒙住他們的眼睛，遮住他們的思想，一個自信瘋狂而易于煽動的群體就誕生了。所以，我們吸取了教訓，要培養有道德、有溫度、有文化、有思考的健全思想和獨立人格]。

[我想，我還是應該多念幾年書，鑽研法律、政治和哲學]，希拉歎氣，她感到苦惱，[我太年幼了，以至于我不能夠全面準确地看待這個世界的社會問題。我想要為這裡的人提供一些真正有用的幫助，但現在，我隻會為他們的行為生氣。生氣有什麼用？]

[我不能理解他們]

[但我想要理解他們]

【我們還小】，A小姐這樣安慰道，她是超級人工智能不錯，但她并不能做到隻通過數據分析就理解這個世界的人類的複雜思想及行為，【年長的人都沒有解決的問題，我們就可以立刻解決嗎？希拉，距離次生宇宙的發現時間已經過去了三百多年，但我還從未聽聞有哪一個宇宙達到了地聯制定的準入标準】。

【漫畫人物總是充滿戲劇性】

【無人例外】

傑森是被食物誘人的香氣喚醒的。

他抽動着鼻子吸氣，聞到了芝士、西紅柿、煎牛排和橄榄油的氣味，不出所料，他親愛的妹妹一定是在做她那些工序複雜但很簡單的食物了，讓他想想，或許是牛肉蔬菜三明治，牛肉蔬菜薄煎餅？

結果出乎意料。

希拉今天做的午餐是——擺在盤子裡點綴了小片生菜的香煎芝士牛排；塞滿了土豆絲、西紅柿、菠菜葉和火腿的煎蛋餅，一共三個，傑森兩個，她自己一個；防風草、胡蘿蔔、西葫蘆混着青椒炒制的混合蔬菜盤；一鍋濃湯，放了土豆、玉米、雞肉和洋蔥；甚至還有水果拼盤，有蘋果、香蕉、葡萄、藍莓和牛油果。

傑森睜大眼睛，愣了愣，他扭頭往窗戶外面看，亮晃晃的，不像傍晚，但他仍舊不确定地問：“我睡到晚餐時間了嗎？”太棒了，傑森·陶德，你的睡眠質量打敗了蝙蝠家族所有人！

“這是最後的午餐——”希拉正經嚴肅地宣布了這個消息，然後拉開椅子坐下，“吃飯吧，傑斯，珍惜這頓來之不易的午餐。”

“我們不需要吃晚飯了？”傑森吃驚地問，“阿福叫我們回莊園吃晚飯嗎？”

“你在做夢。”希拉說。

兄妹倆頓時安靜下來，相顧無言。

呼吸聲清晰可聞。

“好吧——”傑森打破寂靜，忽地笑了起來，“謝謝你，我的小太陽花，我沒想過我還能取出這樣一個貼切的昵稱。”

“認真的？”希拉放松下來，懷疑地看了看老哥，一一列舉自己知道的：“你管綠燈俠叫小綠夜燈，管康叫超級傻瓜，管比紮羅叫小飛俠，管布魯斯叫億萬美元寶貝，管……”

“停停停——”傑森扶額反駁，“這兩種性質不一樣。”

“哪裡，更親切嗎？就像你平時叫提姆——鳥寶寶、提寶、小紅、小紅鳥，叫史黛——金發妞，叫迪克——迪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