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努力地睜大眼睛觀看劇台上的表演,體會着這歌劇貼近時代改編的巧妙之處,但在此刻,她内心仍然無比地羨慕懷中睡得安安穩穩的傑森,他聽了沒一會兒就進入甜蜜夢鄉了——前面擔心傑森鬧騰或者哭泣完全多餘了,他隻是想換個地方,有媽媽陪他睡覺。
希拉悄悄用餘光打量左邊的莉娜和萊蒂西亞。
萊蒂西亞阿姨看得很認真,她和自己的媽媽都是很喜歡文學藝術的那類人;莉娜看上去很認真,希拉注意到她在用目光和手指開小差配合記錄着現在出場了幾個人;右邊的羅斯看上去也很認真,但呆滞的雙眼讓希拉不禁懷疑起她是不是覺醒了睜着眼睛睡覺的超能力。
新時代的酷刑,希拉想,但出于一直以來養成的習慣,她還是強迫着自己以從前完成作業的嚴謹态度熬完了三個多小時的歌劇。
【崇奉瑪利亞的博士:人一旦軟弱倒下,他們就難以挽救;誰能夠自力掙脫情欲的鎖鍊拘囚?失足跌倒太容易,地面傾斜又滑溜!媚眼和阿谀奉承,有誰能不為所誘?】
【神秘的合唱:一切無常世界,無非是個比方;人生欠缺遺憾,在此得到補償;無可名狀境界,在此已成現實;跟随永恒女性,我等向上,向上。】*
——劇終——
——謝幕——
萊蒂西亞和藝術家們交流感受去了,便打發幾個興緻不高的年輕人到劇院的觀景台上休息一會兒,羅斯看上去很困倦,希拉便讓傑克·伯蘭德開車帶她和還在睡覺的傑森先回去了。
“充滿催眠魔力的表演,對吧?”莉娜心有餘悸地說,“他們這一版時間還短了一些,原來的超長版本隻有媽媽才聽得下去,我覺得還要再改一改,把大世界的故事處理得更有趣一點。”
“他們的作品還沒有打磨好?”
“沒有,現代化的改編總是要走一些彎路的,他們想要創新點。”莉娜說,“創新,怎麼創新?”
“走其他人不會走的路。”希拉促狹地笑了笑,“把幻想的上帝啊、天使啊、魔鬼啊都擺出來,看人們更喜歡哪一個。”
“好主意。”莉娜挑眉,然後給了希拉一個肯定的眼神,“可惜他們沒有那麼多錢花在這上面,而且,他們是虔誠的教徒,做不得我們這樣離經叛道的無神論者的。”
離經叛道?
希拉承認自己對待信仰和神靈的态度有些輕佻。
但無神論?
希拉的心情又有點微妙了,雖然她至今仍然不信仰任何神靈,今後也不會信仰任何神靈,但她知道神靈确實存在,隻是像正義會社的英雄們一樣銷聲匿迹了。
偶爾,在她的思考中,或者說自以為是的想象中,各個派系的神靈會聚在一起扯頭花兒,說真的,小小的地球容得下這麼多神嗎?地盤夠分嗎?不要告訴她,亂七八糟的神都有了,外星人,比如說蜥蜴人也是真的,并且已經在地球上紮根生活了許久吧。
沒等希拉繼續發散思維想些奇奇怪怪的事,一個中年男人和一個中年女人就一前一後地跑上通往觀景台的樓梯,向她和莉娜沖過來了,明顯是認識她們,怕錯過了才連忙過來的。
“晚上好,海伍德小姐,盧瑟小姐。”中年男人率先開口,他往周圍看了看,表現得有點困惑,“盧瑟夫人現在不和你們一起嗎?”
空氣凝固了。
但有清涼的晚風拂過,吹動衣角。
希拉想,她大概賭輸給莉娜了,而莉娜也真的生氣了。
莉娜壓下心中翻騰的怒火,冷冷地瞥了中年男人一眼,厲聲質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媽媽和我們一起來的?哪個吃裡扒外的東西告訴你的?真是好大的威風!打探到我媽媽頭上來了!”
中年男人自知失言,尴尬又讨好地笑了笑:“盧瑟小姐,請恕我們失禮了。我們是今天來看歌劇的時候,碰巧看見盧瑟夫人的,盧瑟夫人的行蹤在歌劇院不完全是個秘密。”
好一個不完全是個秘密,好一個盧瑟夫人,稱呼赫頓女士就有這麼困難?!莉娜咬牙切齒,氣得都要把後槽牙都咬碎了。
希拉拍拍莉娜的手臂,上前打圓場:“我相信你們。今天看的什麼歌劇?我覺得三點鐘的茶花女還不錯。”
“我們看的就是這個,很不錯。”
“是嗎?你沒有收到短信或者電話通知嗎?因為設備的問題,今天茶花女推遲了一個半小時演出。”希拉打量着兩人,在他們局促的表情中笑了,“你們沒花錢買演出票,你們隻有參觀票。”
中年女人驚愕地僵住了幾秒,随即她不卑不亢地解釋道:“海伍德小姐,我們希望把錢花在最值得投資的地方——一場絕無僅有的盛大的慈善募捐活動。”
中年男人迅速把帶的文件遞到希拉手上。
希拉審視了兩人幾眼,微笑着翻開了文件,随後便被頂上一連串出自哥譚大學的策劃人震住了,她忍不住扭頭在莉娜耳邊嘀咕了幾句,才轉過來沖兩人點點頭說:“仔細說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