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od luck!”

希拉望着漸漸遠去的出租車，覺得那是個無比活潑快樂的都市小精靈。

早上八點多，希拉登上了回哥譚的渡輪。

這時的陽光毫不吝啬地傾瀉在水面上，像一條條金色的閃亮的絲帶，圍繞着這艘從大都會駛向哥譚的渡輪飛舞，在蕩起的圈圈漣漪中沖散了周圍彌漫的霧氣。

哥譚的輪廓又緩緩浮現在希拉眼前，她靠在欄杆上，感受着風帶來的哥譚濕潤微涼的空氣，聽着風帶動衣物呼呼作響。

哥譚，我又回來啦！希拉在心裡大聲說道，我現在肯定不需要加利福尼亞了！我甚至還可以讓那個殺人犯得到應有的懲罰，在我的事業成功之後！萬歲！最美好的一天！

在霧氣中，希拉看見了将要停靠的碼頭，看見了蜿蜒曲折的城市道路，看見了若隐若現的高樓大廈。

新修建的現代建築和過往遺留的舊事物結合得巧妙，沒有呈現出簡陋的氣象，反倒彰顯着來自時間沉澱的深邃智慧。

如果有一位曆史學家，又或者是建築家，還能在這裡找到些生動有趣的東西來，那些來自獨立戰争時期的紀念物還保留了一部分，隻是其中意義不加深究也很難再把握了。

碼頭上的貨物堆積如山，各式各樣的船隻停靠在平靜的水面上，人來人往，一派熱鬧繁忙的景象。

曾有人以科學嚴謹的态度研究這艘渡輪即将停靠的港口，期望探究它作為哥譚的港口還能在美國衆多港口中名列前茅的原因，并且想要以此為例，發掘些不為人知的“金科玉律”來。

希拉沒有追憶哥譚往事，她吹完風後退了幾步，不再靠着欄杆，瞧着眼前浮動的河水，心裡竟浮現出一個有趣的主意。

“我是哥譚之王！”

希拉張開雙臂，對着波光潋滟的河水縱聲高呼。

“我是世界之王！”

希拉又快樂地喊了一句。

“我是宇宙之王！”

希拉呼完最後一句，哈哈大笑，隻覺胸中僅有的幾分郁悶也散去了，現在的她是完完全全快樂的。

周圍的人來來往往，都對希拉發瘋似的行為熟視無睹，哥譚人，哪有不發瘋的，這算什麼呢？少管閑事才是正經道理。

不過，如果今天是十二月二十日，有人剛好昨天看過《泰坦尼克号》，那就會對這種行為心領神會了。

I'm the king of the world!

你說你是世界之王。

好的，我們知道了，你是傑克，你是露絲。

可惜現在還是一九九七年的六月末，還有六個月人們才能真正見到這部影片的真面目，沒有人能體會到希拉的快樂，希拉自己也不記得那樣的快樂了。

希拉停下大笑，她注意到不遠處有個小男孩目不轉睛地看着她，便友好地朝他笑了笑，又轉頭面向前方。

小男孩領悟錯了意思，他似乎受到了某種鼓舞，邁着小短腿跑到了希拉旁邊。

他的爸爸媽媽緊張兮兮地跟在後面，猶豫着要不要阻止兒子。

小男孩眼睛亮晶晶的，他學着希拉展開手臂，毫不猶豫地大聲吼道：“我是世界之王！我要拯救世界！我要拯救宇宙！”

他的聲音很響亮，人們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去看他。

小男孩的媽媽無奈地笑了。

小男孩的爸爸似乎不忍直視：“哦——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這個小混蛋會這樣做。”

希拉也被逗笑了，她稱贊道：“偉大的理想！”

在船上大多數人眼中，希拉是精神狀态堪憂。

但同樣的話由小孩子說出，就隻剩下可愛了。誰小時候不曾幻想自己是個大英雄，擁有各種各樣炫酷的超能力，打敗大壞蛋，拯救世界，赢得所有人的崇拜與歡呼呢！沒有！

男人走過來一把把兒子撈進懷裡。

小男孩在爸爸的懷裡不停撲騰着，想要跳到地面上，無奈爸爸的臂膀太有力，牢牢地禁锢了他。

女人忽視掉丈夫和兒子的打鬧，向希拉問好：“我是喬安娜，這是我的丈夫蓋文·雷克，還有我們的兒子尤金。”

希拉微笑道：“我是希拉·海伍德。”

完整的名字？！

她肯定講了自己的真名！

喬安娜·雷克剛露出的笑容險些垮掉，她在心裡疾呼一聲，升起挪動腳步離開的迫切念頭，但她不能立刻離開，并且還得出于禮貌再待一會兒，講上幾句俏皮話。

每當這種時候，喬安娜都特别希望自己是個粗魯無禮的人，這樣她就能扭頭就走，不必在意他人感受，她真不想被迫知道陌生人亂七八糟的、難解其意的預言兆示啊！

一刹那，有空靈怪異的聲音突兀地出現了。

她真講了自己的真名！

喬安娜認命地豎起耳朵，費力地辨認着。

這聲音最開始像充滿生機的自然樂曲，或許可以配上冰雪融化、和風複暄、萬物奔流之類的景象，除了這些，那些難以分辨的嘈雜音，又是什麼？呼吸聲？電流聲？書頁翻動聲？鍵盤敲擊聲？怪異的低語？指甲劃破了皮膚？？？

聲音逐漸清晰了。

圖像也逐漸出現了。

預言裡的聲音和圖像就像雷霆一樣直直擊中她的腦袋，攪碎了所有的理性，讓她頭暈目眩，思維竟也僵滞起來。

如此清晰？！

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如此清楚地直擊本意？

喬安娜不可置信地屏住呼吸，恍惚間她隻看見一輪光芒萬丈的巨日在眼前女人的身後緩緩升起，緊接着浮現的是讓她說不清道不明的景象，黑影蔽日、海洋結冰，燃燒的過去和未來……

它們被擊潰了？

那些絕望、痛苦、死亡的事實被一筆勾銷，好像隻是修改了個寫錯的單詞，輕描淡寫，不值一提。

希拉看着喬安娜一直呆呆地望着她，好半天不說話，頗為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問：“我……很兇嗎？”

喬安娜瞬間回過神，她連忙否認：“怎麼會呢，我隻是為你的美麗傾倒了——”

太棒了！是聰明的喬安娜！

她暗自為自己的機智松了口氣，卻也不覺這脫口而出的是謊言，隻以她畫家的身份看，不去想那些宏大的預言景象，也難以違心地說自己絲毫不為眼前人的美麗所觸動。

陽光照耀在希拉海藻般的長發上，這金光閃閃的發絲在風中起伏，掩映在無邊遼闊的朝霞中。

她的面容無疑是美麗的，這種溫柔典雅的美麗在光中變得更朦胧柔和，仿佛下一刻就要消失了，幸好她那像最明亮晨星的藍眼睛投射出銳利的洞察人心的目光，将她一下子從虛幻拉回人間。

她也是高大的強壯的，身姿挺拔而又充滿力量，卻不顯得粗犷，與鄙薄的人對金發碧眼女性的刻闆印象大相徑庭，喬安娜敢肯定，沒有人有膽子在她面前喋喋不休地說出那些刺耳的話語。*

“哇——哦——”尤金超大聲地發出感歎，“嗨，爸爸，媽媽為姐姐的美麗傾倒了诶。”

“尤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