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裡,瑤光盤腿坐在石床之上,她睜開眼,睫毛上抖落一層塵灰,她緩緩張開手臂,周身骨頭隐隐作響,發出舒服的暗響。
那公良沉月身上裹了一層厚重的黑泥,落在身上的符文還隐隐發着淡金的光芒。
十方蕩魔陣耗費了瑤光全身靈力,她虛弱地撐着膝蓋,雙手交握撐着下巴思考。
“看來這公良沉月對天道來說是一個重要人物,不惜耗費自己天道之力也要我來救她。”
瑤光稍作歇息伸了個懶腰,渾身的骨頭發出尖嘯,似乎在控訴主人這段時間不憐惜自己的做法。
山洞内不見天日,瑤光吹亮火折子,如今的她連開啟芥子囊的靈力都沒有,火光乍起驅散滿室暗色。
瑤光起身下床,絲毫不顧地上的公良沉月,此女是天道要的人,此後是生是死全憑自己造化。
洞口巨石墜落藤蔓枯萎,漫天塵土飛揚,瑤光自灰塵中踏出步伐,她揮手驅散面前的塵光,猛地看見周圍光秃秃的景象,站在原地沉默片刻。
此時突然從旁邊傳來幾聲震天響的打呼聲,倏然将目光轉向敞着肚子呼呼大睡的白虎,臉上挂着微妙的弧度。
“白厄——”
白厄正做着美夢,夢裡的它抱着白虎一族最美的母老虎,兩隻小白虎正圍着它奔跑跳躍,白厄在夢裡美得冒泡。
不過天公不作美,豆大的雨滴兜頭落下,淋得的它陡然激靈,警惕地看向四周。
奇怪,為什麼它會在夢裡聽到那個人族壞女人的聲音!
瑤光用寬葉兜了一捧水,全部倒在了白厄頭上,俯身溫柔叫着它:“白厄,醒醒。你的陛下跑啦。”
白厄在夢中看見謝無逢的背影,使勁兒追都沒能追上,突然有個女人的聲音響起,說陛下不要它了。
吓得白厄心髒驟然緊縮,腿一蹬眼一睜就看見許久未見的瑤光蹲在它面前,臉上還挂着溫柔的笑。
“吼!!!!!”白厄吓到從巨石上掉了下去,嘴裡不自覺發出吼聲。
瑤光瞬間變臉,劈手拎起白厄耳朵,笑眯眯說:“我讓你看着謝無逢,你在這睡大覺,我那一片靈草呢?是不是你給我吃了?!”
她辛辛苦苦指揮那蠢狐狸種下各種靈草,不過這麼短的時間内就被這白毛畜生糟蹋完了。
簡直不可饒恕!
白厄被拎着耳朵,四肢軟綿綿吊着,自知理虧不敢吱聲,陛下尚未清醒,這女人有如此狠毒。
可憐它白虎一族唯一的血脈難道就要命斷妖族聖山了嗎。
“嗚嗚嗚……”白厄不自覺哭出了聲,瑤光被它吵得心煩,劈手将它扔到了一旁的小河裡。
“閉嘴,再哭我就扒了你的皮。”
瑤光忍着怒氣,她究竟是為什麼要聽那個傻鳥天道的話在這裡修身養性。
養他個屁的性,修個屁的身。
在神殿這麼多年養出人前溫和的性子在今日被瑤光踩在地上,撕了個稀巴爛。天道如此逼她,這個爛透了的世界有什麼值得讓她費心費力去引導劇情回歸正軌。
憑什麼!
就這麼欺負無家可歸的人嗎?
瑤光越想越氣,越想越不甘,她也不是從一開始就冷心冷肺冷漠成冰。
汝複和左丘雲騙她,老皇帝和狗太監欺她,天道逼她太甚。昔日向往的自由被限制範圍、時間,可就算如此,他們連一個健康的身體都不給她。
日日受那蛇毒侵心,萬箭穿心之痛也不過如此,瑤光嘔出一口黑血,蛇毒沒了靈力壓制,在她心緒大亂間猛然竄出。
将瑤光體内五髒肺腑攪成亂七八糟,她拂袖抹去嘴角血迹,眼底情緒冰沉如海,清醒過後的瑤光将那些委屈不甘寸寸壓了下去。
身後的白厄愣在水裡,沉睡的謝無逢一無所知,他沒有看到瑤光方才周身靈力驟然失控,發絲淩亂滿身血迹,狀似惡鬼。
“白虎,你主人醒後告訴他,這些時日多謝陪伴,後會無期。”
瑤光說完這句話,不再用靈力壓制蛇毒,任其反噬自身血肉。
她手掐法訣,将身上髒污盡數清除,而後消失在原地,隻留下遙遙一句話。
“替我告訴公良沉月,她的命我不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