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海客的動作也變得有些猶豫起來，很是遲疑，剛剛肆無忌憚做了那麼多，現在好像又重拾羞怯這種情緒了，他剛剛搭到李壞的手背上，又馬上縮了回去。

李壞能感覺他飛速走離的動靜，奇怪地喊了一聲:“張海客？”

張海客沒有回應，仿佛這個人離開了，已經不在這裡了。

李壞終于獲得自由，站直身體，還是忍不住又問:“你生氣了嗎？張海客？”

他不安地站在原地等了幾分鐘，沒等到張海客再做些什麼，于是又坦蕩大膽起來，開始探索周邊的環境。

雖然看不見，但李壞能聽到聲音，四周都是水流的聲音，在這種環境下卻又是極其靜谧幽咽。在試探性觸碰水邊的時候，他也才發現自己套着一件奇怪的衣服，上下摸索了一遍，布料似乎是東拼西湊起來的，像是百家衣，有些縫合的針腳很粗糙，但内裡毛絨絨，質量倒是很好。

但他身上也隻有這麼一件衣服，沒有褲衩，也沒有鞋襪。這是要做什麼。李壞不免浮想聯翩，把他的衣物和東西都拿走了，是要他搞荒野求生麼？

他赤腳踩了水，發現水是溫熱的，越往深處走，水的溫度越高，幾乎有些燙人，但同時也有一些東西在水下面碰李壞的腿腳，像是魚一樣……溫泉水煮魚？

李壞便伸手往水裡抓，一些細小的如沙粒的東西從指間滑過，與水一起很快流走了。他不能再往前淌，前面的水流速更快，水下也更深，李壞不知道這片水體多大，情況如何，就不能貿然行動。

他打算調頭回去，這時卻又聽見了古怪的聲音，之前沒有想明白，現在李壞已經清楚這是有東西在水裡往他這裡遊來的聲音。

“張海客？”他又喊了一聲，身體已經開始往後退。

沒有回應，但李壞同時聽到背後也傳來踩進水裡的聲響。哪一個是張海客嗎？還是兩個都不是？

就在他稍稍遲疑的時候，水中的聲響立即又多了一個。這下李壞毫不猶豫了，他直接吸了口氣埋入水中，略顯厚重的衣服理應成為負擔，實際上他更是如魚得水。

水下情況不明，李壞也聽不清那些動靜了，他不清楚有沒有擺脫追來的那三個東西，憋不住了才上浮水面換點新鮮空氣。

張海客水性不錯，如果誰先抓到他，那應該就是張海客，但别的什麼東西領先了，那李壞隻能對張海客很遺憾了。

潛進水裡這事做得莽撞，李壞沒記住原來的位置，以及那塊可以供人歇息的小島。遊着遊着，便明白已經找不回去了。這片水也像是湖泊，很深，而且水溫往中間高得可怕，他有點扛不住。

李壞躲了十多分鐘，心裡也有點意外，他自認為這方面的能力不差，但這情況下應該也不是可以在張海客面前顯擺的，他屢戰屢勝，就算是突然撞到什麼，也能迅速溜走，不被抓住。

又過了幾分鐘，李壞開始明白張海客的行為動機了，就算他耐性足，也禁不住這樣耗。像是釣魚，與大魚一拉一扯，直到它力氣沒了，就可以釣上來了。

但在被張海客抓住前，意外發生了。

李壞一醒來就被張海客折騰，既沒有檢查自己的衣物，也沒有檢查身體情況。因為人通常不會懷疑自己擁有的東西，也不會懷疑自己擁有了沒有的東西。

他在水裡遊得好好的，突然身上一痛，痛的位置特别奇怪，然後四肢就有點麻爪了。

李壞身上有了一種特别古怪的被抓住的感覺，他立即要上浮，又察覺身後跟着什麼東西，不僅如此，他還像是被那個東西拽住了，力氣也用不出來。

但毫無疑問，在水中的李壞四肢都是自由的，究竟哪裡被抓住了，他也想不明白。有張海客詭異的情況在前，他現在面對的情形好像也不是很奇怪了。

“沙沙……”

在冒出水面後，那個東西發出了被風吹動的樹葉摩擦作響般的聲音。

李壞沒有回頭，反正也看不見，他就要立即埋頭再溜進水裡，結果不僅生疼的感覺立即從尾巴骨上冒出來，他還撞到一個濕漉漉的東西上，粗制的衣物裡包裹着的是一個人的身體。

李壞下意識抓住對方，就喊:“張海客!幫我弄掉後——”

但入手的觸感格外冰冷，甚至濕潤的衣物也像是結了冰。他一摸到對方的肩膀，就明白這個人不可能是張海客。

這個人冰冷的手臂立即撈住了李壞，隔着一層衣衫，那些浸透了水的衣物，他仍然能感覺透着寒氣的冷意。

很冷很冷，但李壞最不怕的就是冷。

他下意識用力掙脫，對方也從善如流松開了手，李壞稍微遠離了些許，又聽見啪的一聲脆響。一股極其熟悉的血的味道在熱泉之上逸散開來。

“沙沙？”

追着他來的東西就在身後，此時再一次發出了古怪的呼喚聲音。

它身上帶着血味，試探性靠過來時仍然也是一副人的姿态。

李壞沒有再潛入水裡，他被抓住了弱點。

一個憑空出現的弱點。

另外一個人手掌心裡幾乎發燙的溫度，手指指腹粗糙的繭子，這些感覺都在以一種詭異的方式輸進他的感官。

李壞終于大怒：“張海客！你在水裡幹什麼？!”

是在故意拖他後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