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輕墨回答:“我們的人灌醉了他們府上的一個家丁,得知有人許諾事成之後把多年前出逃的一個‘賤人’抓回來。據說那人逃走時,傷了府中老夫人,使得老夫人不治身亡。但對方身份敏感,多年來齊州刺史一直暗中尋找那人下落。”
結合兩處的消息,幽昙大緻懂了這個故事。
當初元家為了讨好齊州刺史,把庶女以見不得人的手段,偷偷送給了刺史。所以,即使她傷人出逃,刺史也不敢聲張,不然鬧出“強搶民女”的閑話來,終究是不好的。而元家當年的地位,刺史也不能做得太絕情,地方官與當地望族,合則兩利,分則兩敗俱傷。因此,這元家庶女出逃一事,便隻能暗中處理了。
後來水使潛入元家,取代了元自在的身份。如今她用元自在這個身份,去與齊州刺史說抓到了當年出逃的“小姨”,這交易便達成了。
隻可惜,這齊州刺史定想不到,這個元自在可不是真正的元家大姑娘,她怎麼可能交出她的母親呢?換句話說,就算她真的沒心沒肺能把生母當做籌碼,她也沒貨可交,畢竟她的母親早已過世。
“事情的來龍去脈我已了解,你接下來有何打算?”幽昙将那張名單疊起收入袖中。
言輕墨神色冷下幾分,沉聲道出:“讓他們閉嘴。”
“不可,”幽昙搖搖頭,“好在查到此事的是你,清辭應該也是了解你,每次行動前都會向她報告的習慣,才敢派你去的。這次我們不能殺這些說書人,也不能殺齊州刺史,相反,我們還需要利用這些說書人。”
“請二閣主明示。”言輕墨倒不是很服幽昙,但如今他的心思其實不在這裡。比起清辭對言輕絮完全放心,言輕墨卻有預感,哥哥這次的消失太突然,隻怕并非計劃好的。所以比起外邊的謠言,他更擔心哥哥的下落,因此對謠言一事,他并未認真思考對策。
幽昙思索了一下她方才想到的計策,腦海中預演了一遍。在這一局中她将扮演的角色、孟箫需要扮演的角色,以及需要言輕墨去做的事,“我這裡确有一事需要你去做,隔牆有耳,你且靠近些。”
幽昙是看到了站在外邊的童戚,她倒不是為了童戚從前對她無禮而記仇,但她确實不夠信任這個牆頭草一般的小丫鬟。
畢竟,她已經知道了,從前言輕靈虐待言輕墨,就是差使童戚揮鞭的。
可如今的童戚對此并無歉意,甚至從言行中還透出幾分,當年是她“救”了言輕墨的意思,常常給人感覺她把自己的定位擡得與言輕墨平等一般。
即便童戚對言輕墨的愛是真心的,即便她對言輕墨并無惡意。但她絕對不是一個好丫鬟,往大了說,這般沒大沒小,便是惡奴。
當然,幽昙覺得,言輕墨要如何看待童戚,這是他們主仆間的自家事。所以,自從他們進了洛陽這座宅子後,她也并未再出手管教童戚。即使言輕墨真的打算讓童戚與他平起平坐,那也是他們自家事。
此時,順着幽昙的視線,言輕墨也明白了她在防着童戚,便應了一句,“她是心直口快,經常出口傷人,但并非不忠。”雖然替自家丫鬟解釋了一句,但言輕墨還是很配合地朝幽昙走近一步。
幽昙耳語幾句,就連一旁的孟箫都沒聽見說的什麼悄悄話。
聽完之後,言輕墨不禁皺了皺眉,他已經盡力克制表情了,但眉目間的擔憂還是沒能完全藏住。
“不必懷疑。”幽昙卻是很認真的神态。
“二閣主不覺得此舉太過冒險嗎?”言輕墨毫不掩飾他的質疑。
“我知道。”幽昙卻用平淡回應,“成則成,敗則萬劫不複。但僅有如此,我們才有一線破局的機會。”
“好。”言輕墨沒有再多說什麼,這清幽閣畢竟是清辭和幽昙的,他雖然不認可這個方案,但既然幽昙堅持,他也就不争了。
待言輕墨和童戚出了孟箫的院子,孟箫才出聲:“小夢讓他去做什麼?怎麼他一副懷疑你瘋了樣子?”
幽昙輕聲一笑,轉身對孟箫道了一句:“置之死地而後生。”
這句話當然不是她對言輕墨說的話,但卻是概括了她的計劃。
孟箫在腦中回味了兩遍,臉上也浮現了震驚,“你說要利用那些說書人,該不會是……”
“噓。”幽昙比了個禁聲的手勢,帶着透着涼意的淺笑,“此事,心知即可,切不可說出。”
孟箫愣了片刻,低頭扶額,歎息伴着無奈的笑出聲,“别說是他了。小夢,連我都懷疑,你是真的瘋了吧。此事若是失敗,清幽閣就真的萬劫不複了。”
“嗯,我不是告訴他了嗎。”幽昙淡淡笑着,沒有否認孟箫想到的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