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裡一時看不出什麼異常，四周景緻與一年前差不多，平淡無奇。

幽昙有些後悔去年沒有深究，那時一個小弟子都能察覺端倪，想必地上被挖掘過的痕迹比較明顯。但是時隔一年，這山中青草恐怕早已重新長好，地面看不出異常了。

順着山路而上，刑懷竹忽地停步，指了指一旁的草地，“昙姑娘要找的地方應該是這一片，去年我們曾派人來看過。畢竟小弟子說這裡有挖過的痕迹，雖然和怪東西一事無關，但也很可疑。”

幽昙有些感激地看向刑懷竹，不過也察覺到了結果，“沒什麼發現嗎？”

刑懷竹走到那片草地上，估摸了一下方位，在一處站定。他腳下的土壤果然看起來更松軟一些，上邊的草地也顯得不那麼平整。

刑懷竹雙手在草地上隔空比了個圈狀，“當時我們發現，大概有一塊碗口大的地被翻過。這個大小，理應東西很小，而且埋的不深。但是我們掘開了之後發現裡邊什麼也沒有，而且那塊地不像是被挖開的，而是像被人用長棍往下捅的，底下應該還有被翻動過的土壤，但是用鏟子絕對挖不出這種形狀。”

幽昙點點頭，她聽懂了。這個洞的口子很小，隻有碗口大，但是卻很深。用鏟子挖的坑，通常越是深，地面上的口就越是大。

刑懷竹蹲下來，在地面上摸索着，大概找到了當初的那個洞口，“當時長老們一直挖到再也沒法挖，還是沒挖出任何東西。然後我們為了保險起見，把洞口周圍的草地也挖開，把這個洞口擴大了，再往更深處挖了許久，還是一無所獲。所以長老們覺得這可能就是誰無聊捅出來的，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幽昙也蹲下來，在草地上比劃了一下，“洞口大約這麼大嗎？”

刑懷竹點頭，“确實。”

幽昙思考了一下，“說是碗口大，其實也可以說是一個壇子大小？如果從這裡扔一個壇子下去……會不會正好落入地下水道？”

“這……不太可能吧？”刑懷竹有些不信，畢竟他們挖了那麼大一個坑，也沒挖到底。那麼小一個洞口，要用什麼工具才能挖通地下水道？

幽昙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轉向山下小鎮的方向，“刑大哥，你知道嗎？術法中有一種能力叫‘控制’，可以輕而易舉做到飛花走葉，甚至控制兵刃随心所欲。如果打這個洞的人，是一個擅長‘控制’類術法的，那麼，操控這部分土壤飛起來，把壇子扔下去，再把土填回去，隻是動動手指的力氣。”

“當真？”刑懷竹突然覺得背後一陣寒意。并不是挖土有什麼恐怖，而是他想到了，如果有這種能力，要想遠程殺人豈不是也隻要輕輕揮揮手？根本連機關暗器或者弓箭都不需要了。

幽昙點點頭，“很不巧，靈術、巫術、蠱術中，都有‘控制’之法，雖然實現方式略有不同，但就結果而言是一樣的。”

“那，昙姑娘能挖開看看，下面是不是藏了什麼嗎？”刑懷竹暫且壓下了擔憂，先解決眼前的問題。

這一回幽昙卻搖了頭，“我的靈力是‘守護’，雖然開啟‘聖輝月華’的時候，可以洗腦一些事物，看似也有控制的能力，但這和真正的‘控制’型術法有本質不同。挖土這樣的事，我做不到。”

刑懷竹有些失落，卻安慰道：“或許隻是多心了，如果真的有人要在水裡投毒，直接扔在井裡不是更好，為什麼要大費周章？”

“為了難以被破解。”幽昙看向山下那口井的方向，“如果直接下在井裡，直接在井口淨化就行。但藏在這裡，利用山坡的厚度掩蓋了蠱蟲的氣息，可以不讓其他術士察覺。而蠱蟲受到引導，在特定的時候順流遊到井裡，過後又遊回來，也讓人很難一次淨化幹淨。”

刑懷竹聽得有些雲裡霧裡，“可是，怎麼保證蠱蟲會往井裡去呢？地下水道可是很複雜的，萬一遊到其他地方？”

幽昙這一次面向蜀山的方向，看着天際的雲朵，“蜀山派有‘修仙’的說法吧？”

“有。”刑懷竹沒有隐瞞，“雖然聽起來不可思議，但蜀山的開山老祖是研究道法而開悟的，老祖堅信人能飛升成仙。隻可惜，老祖緻死也仍是凡人。”

“那就不是巧合了。”幽昙擡手指向蜀山派上方的天空，“世間确實存在‘靈氣’和‘靈脈’，就像靈術師有‘靈力’和‘靈脈’一樣。中原人中也有一些能看懂靈脈的，像蜀山這個地方，恰好有靈脈流經，靈氣充沛，用中原人的話來說，就是一塊風水寶地。”

“可是，這和蠱蟲有什麼關系？”刑懷竹一時沒明白。

幽昙卻無奈一笑，“看過修仙話本嗎？是不是故事裡很多仙門山下都有林子，林子裡都有妖獸？這雖然是說書人編的，但不是空穴來風的。靈脈對人來說是風水寶地，對世間所有的生物來說也是如此，埋在此處的蠱蟲會受到靈脈的吸引而往蜀山方向去，但是所有的生命都有趨利避害的天性，蜀山上必然有令它們不敢再靠近的存在，所以隻能徘徊在山下的井裡蹭一點靈力。”

刑懷竹聽得有些呆了，他還是第一次聽說這般奇妙的事，他從前也看過很多話本，但從未深究，甚至他根本沒覺得那些話本寫的東西有依據。